王富贵父子像两只被踩了尾巴的耗子,灰溜溜地从老支书家的田埂逃回了自家那几间在村里算得上“体面”的青砖瓦房。王富贵一屁股瘫坐在堂屋那张油腻腻的太师椅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色铁青,三角眼里还残留着刚才田地里那如同人形凶兽般身影带来的巨大恐惧。
“爸…爸…那个梅瘟神…他…他咋个恁个(那么)凶?”王癞子惊魂未定,声音还在发颤,刚才他可是真真切切看到梅运来扛着那死沉死沉的木犁跑得比牛还快!
“凶?凶个锤子!”王富贵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哐啷作响,色厉内荏地吼道,“力气大点有啥子了不起?还不是个穷鬼!灾星!瘟神!龟儿子!肯定是用了啥子见不得人的邪术!”
“邪术?”王癞子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对对对!肯定是邪术!不然人咋个可能比牛力气还大?爸,你是没看到,刚才在梅瘟神那破院子里…”他凑近王富贵,压低声音,添油加醋地把早上在西偏房墙外偷看到的“万兽奔逃”的诡异景象描述了一遍——耗子、长虫、虫子,像见了鬼一样,疯了似的从屋里往外逃命!
“啥子?还有这种事?”王富贵听完,三角眼里的恐惧慢慢被一种阴狠和恶毒取代。他摸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耗子长虫都怕他?跑得飞叉叉(飞快)?龟儿子的…这肯定有鬼!绝对用了邪术!说不定就是吸了村里的运道,才让他转了运!还引来个不晓得是人是鬼的仙女婆娘!”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王富贵心里迅速成型。他猛地站起来,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嫉妒、怨恨和即将报复的快意的狞笑:“走!癞子!跟我出去转转!”
* * *
吴家村唯一的小卖部门口,几张油腻腻的矮桌旁,照例坐着几个闲汉和爱嚼舌根的老婆子。这里是村里的信息集散中心。
王富贵腆着肚子,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过来,王癞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哟,富贵哥,这么闲?”有人打招呼。
王富贵停下脚步,故意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唉,闲啥子闲哦!心里头堵得慌!”
“爪子(咋了)?富贵哥?谁惹你生气了?”立刻有人凑趣地问。
“还不是那个梅瘟神!”王富贵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忧心忡忡的样子,三角眼扫视一圈,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们是没看到啊!今天早上,在老支书地里,他娃儿扛着那三四百斤的老犁,跑得比牛还快!犁的地又深又直!那力气…啧啧,根本就不是人!”
“啊?真的假的?昨天拎箱子就够吓人了…”
“是啊,富贵哥,我们都听说了,简直神了!”
“神?神个屁!”王富贵猛地拔高声音,脸上带着夸张的恐惧和神秘,他凑近人群,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力气大得邪门也就罢了!你们晓得他屋头(家里)今天早上出啥子事没得?”
“啥子事?”众人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耗子!长虫!还有那油亮的大蟑螂!密密麻麻!全都像见了鬼一样,疯了似的从他家西边那破屋里往外跑!那场面…啧啧啧…骇死个人哦!”王富贵绘声绘色,唾沫横飞,“你们说,要不是用了啥子邪术,那些畜生能恁个(那么)怕他?连窝都不要了地逃命?!”
“嘶——!”人群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梅运来力气大得离谱,本就让人心里发毛,再加上这诡异的“百兽奔逃”…的确透着邪性!
王富贵见效果达到,继续煽风点火,三角眼瞟向梅运来老宅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还有他带回来那个婆娘!长得是跟仙女一样!可你们想想,恁个(那么)乖的婆娘,穿得恁个(那么)好,一看就是城里头的大小姐!凭啥子会跟着梅瘟神回这个穷山沟沟?还住他那破房子?这里面没得鬼,老子王字倒过来写!”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阴森:“我看啊!那根本就不是啥子仙女婆娘!说不定…是梅瘟神用邪术招来的精怪!或者…干脆就是个骗子!专门来骗钱的!你们想想,他娃儿以前霉成啥子样?现在突然转运了?还有仙女倒贴?天底下哪有恁个(那么)好的事?肯定是用了邪术,吸了我们吴家村的风水运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全村都要跟着他倒霉!”
王富贵的这番“邪术论”和“骗子论”,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滴进了冷水,瞬间在小小的村头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听富贵哥恁个一说…好像…好像真有道理!”
“是啊!那力气,根本就不是人!耗子长虫都怕他,肯定身上有邪气!”
“那个仙女婆娘…细想起来是有点怪!恁个有钱,咋个会看上梅瘟神?”
“对对对!肯定是骗子!或者…就是富贵哥说的精怪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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