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交给我。」
沈叙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晚心里漾开一圈圈混乱的涟漪。那话语里的郑重与承诺,与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决绝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简单地感到欣喜或安心。
辅导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涌的氛围中结束。沈叙合上笔记本,动作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晚上……”他抬起眼,看向正在收拾书本的苏晚,语气听起来试图自然,却还是透着一丝生硬的停顿,“……有空吗?”
苏晚收拾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这是在……约她?在非辅导时间,而且是在刚刚做出那样沉重的宣告之后?
“有什么事吗?”她没有直接回答,抬起头,带着一丝谨慎看向他。
沈叙的视线与她对上,又很快移开,落在桌面的纹路上,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课题。他放在桌下的手,指节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学生影院,”他吐出几个字,声音比平时低沉,“今晚放映《至暗时刻》。”
是一部历史传记片,并非浪漫爱情片。这很“沈叙”。苏晚心里那点莫名的期待,稍稍回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他是在尝试履行“男朋友”的职责,进行常规的“约会”吗?用他那种特有的、笨拙而认真的方式?
见她没有立刻回答,沈叙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我订了票。”
不是询问,是告知。仿佛笃定她不会拒绝,或者说,不允许自己被她拒绝。
苏晚看着他微抿的唇线和那双看不出情绪、却隐隐透着某种执着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一边说着“交给他”,一边却又用这种近乎强势的方式安排着一切。她好像被纳入了一个由他主导的、急速旋转的漩涡,身不由己。
“……几点?”她最终听到自己这样问。
“七点二十。”沈叙回答,似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礼堂门口见。”
晚上七点十五分,苏晚站在学生礼堂门口。夜风微凉,她拢了拢外套,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她来了,或许是因为那点残存的心动,或许是因为对他那句“认真”的好奇,也或许,只是想看看这座冰山,究竟打算如何“融化”。
沈叙准时出现。他换了一件黑色的薄款风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颀长,在夜色中带着一种冷峻的吸引力。他手里拿着两张票,看到她时,步伐加快了些许。
“进去吧。”他走到她面前,声音在夜晚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检票入场。影院里光线昏暗,人并不多。他们找到靠后排的位置坐下。与上次看《天使爱美丽》时不同,这次沈叙没有再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电影上,或者说,他试图放在电影上,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苏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会从银幕上移开,落在她的侧脸上。那目光不再是上次那种专注的探究,反而带着一种……类似于确认的、细微的焦躁。
当电影放到丘吉尔在国会发表着名演讲,画面光线变幻时,苏晚下意识地因为那句“我们将在海滩上战斗……”的铿锵台词而微微挺直了脊背。
几乎是在同时,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覆盖住了。
苏晚浑身一僵,呼吸骤然停滞。
不是之前图书馆或食堂里那种带着表演或宣告意味的牵手。这一次,他的动作有些突然,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生涩。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住,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又像是在汲取某种力量。
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灼烫着她的皮肤,也烫得她心脏疯狂跳动。她僵硬地转过头,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对上了沈叙的目光。
他也在看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苏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紧张,有不确定,还有一丝……类似于依赖的脆弱?
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
整个后半场电影,沈叙就这样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细微的纹路,感觉到他指腹偶尔无意识的摩挲,感觉到他手心里微微沁出的、潮湿的汗意。
他在紧张。
这个认知让苏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心动。
那个高高在上、永远冷静自持的沈叙,竟然会因为握着她的手而紧张?
电影里在讲述着关乎国家存亡的宏大叙事,而她的世界里,却只剩下掌心那一小片方寸之间的兵荒马乱。她试图将注意力拉回银幕,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感受着从他那里传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心悸。
电影结束时,灯光亮起。沈叙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动作快得甚至带着一丝仓促。他转开脸,站起身,耳根在灯光的映照下,泛起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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