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沈惊鸿刚走到巷口,就听见老槐树下传来争执声。大理寺少卿王奎正指着金吾卫张大哥的鼻子训斥,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一群废物!连个现场都护不住,要是惊动了圣驾,你们担待得起吗?”
张大哥涨红了脸,却不敢顶嘴。大理寺的人刚到就接管了现场,不仅不让金吾卫靠近尸体,连那盏人皮灯笼都被他们用黑布裹着,说是要“带回寺中细查”。
“王大人好大的威风。”
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争执。沈惊鸿缓步走出雾中,青布衫的下摆沾了些泥点,却丝毫不影响她挺直的脊背。她没看王奎,径直走到被黑布盖住的灯笼前,伸手就要掀开。
“放肆!”王奎一把按住她的手,肥硕的脸上满是傲慢,“你是什么人?竟敢触碰证物!”
沈惊鸿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指节发力,王奎疼得龇牙咧嘴:“大人不妨先看看这证物的缝合线,再问我的身份。”她松开手,从药箱里拿出根银针,挑起黑布下露出的麻线,“这种锁边缝法,针脚间距三分,线是军中特供的粗麻,只有兵部的甲胄坊才会用。大理寺连这都看不出来,就敢说要细查?”
周围的金吾卫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王奎是兵部尚书李广的门生,他急着接管案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对劲。
王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强装镇定:“胡说八道!不过是些民间杂艺,你个小女子懂什么?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两个大理寺衙役刚要上前,就被张大哥拦住了:“王大人,这位姑娘刚才发现了不少线索,不如让她说说再拿人?”金吾卫们也纷纷附和,王奎顿时陷入孤立。
沈惊鸿没理会衙役,蹲下身仔细检查刘安的尸体。死者的指甲缝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她用银针刮下来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是西域的‘迷迭香’,但混了曼陀罗花粉,能让人产生幻觉。”她又看向死者的脖颈,“骨头没断,是被人用内力拧断了筋络,凶手是个练家子。”
这些细节,连仵作都没注意到。张大哥的眼神渐渐变了,从怀疑变成了敬佩。
“你到底是谁?”王奎的声音发虚,他发现这女子不仅懂验尸,还对毒物和武功有了解,绝非普通药铺学徒。
沈惊鸿站起身,目光扫过王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刘主事掌心的‘冤枉昭’三个字,用的是沈家特制的朱砂,三年前沈尚书案的卷宗上,就有同样的朱砂印记。”
这话像惊雷炸响,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沈家旧案是天启城的禁忌,谁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被重新提起。王奎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敢提沈家案?简直是谋逆!”
“大人这么激动做什么?”沈惊鸿冷笑,“难道刘主事的死,真和沈家旧案有关?”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个金吾卫连滚带爬地跑来,手里举着盏灯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又、又发现了!工部李侍郎……死在自家门口,也挂着人皮灯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盏灯笼上。和老槐树上的一模一样,人皮缝合线是军中技法,烛芯是指骨,灯油里漂着碎肉。更诡异的是,灯笼面上的人脸,嘴角同样咧开,像是在嘲笑在场的所有人。
王奎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李侍郎也是当年审理沈家案的主审官之一,现在接连死了两个,傻子都能看出凶手是冲着沈家旧案来的。
“把灯笼给我。”沈惊鸿接过新发现的灯笼,指尖抚过人皮表面,“这张皮更嫩,应该是女子的。缝合线比刚才那盏更规整,凶手是同一个人,但手法更熟练了。”她突然停在灯笼底部,那里有个极小的印记,“这是兵部甲胄坊的火漆印!”
张大哥凑过去一看,果然在人皮边缘发现个模糊的印记,和他在军营见过的兵部火漆一模一样。
“王大人,”沈惊鸿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王奎,“现在还要说这是民间杂艺吗?”
王奎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理寺的衙役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动手拿人。
沈惊鸿没再理他,转身对张大哥说:“张大哥,麻烦你派人去查两件事。一是兵部甲胄坊近三个月的麻线领用记录,二是刘安和李侍郎最近的往来信件,尤其是涉及西域的部分。”
“好!我这就去办!”张大哥爽快地答应,他现在完全相信眼前这女子的能力。
“还有,”沈惊鸿补充道,“把两盏灯笼的人皮收好,用炭粉拓下缝合线的纹路,对比一下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批材料。”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小心大理寺的人动手脚。”
张大哥会意,立刻让人将灯笼送到金吾卫的库房,派专人看守。王奎看着这一切,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再阻拦——他知道,再拦下去,自己恐怕也会成为下一盏灯笼的“灯油”。
夜雾渐渐散了些,露出天边的残月。沈惊鸿站在槐树下,看着刘安的尸体被抬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三年前沈家满门抄斩的场景再次浮现,父亲临刑前的眼神、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大哥被砍下的头颅……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