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宝鸡山麓,白茫茫一片,草尖上结着露珠,远处的营鼓隐约回荡。风从谷底吹来,带着泥土与血的腥味。李嗣源一身金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冷的光,骑着战马站在山口,目光锐利,声若霹雳,喝道:“梁兵听着!速去通报,就说李嗣源来了,叫王彦章出来受死!”
梁营中,昨夜的余火未熄,焦烟袅袅。王彦章正在营中巡视残阵,满眼都是被挑塌的帐篷与翻倒的旗杆。昨日被杨衮搅得七荤八素,他一夜未合眼,怒气压在心头,如一团火焰在胸膛翻滚。忽听手下来报:“启元帅,唐将李嗣源在营前叫阵!”
王彦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狞光,声音低沉如铁:“李克用昨日叫那杨衮来搅我连营,今日又派他干儿子来挑衅?好!我非踏平他那宝鸡山不可!”
他披上铁甲,跨上乌骓,三千骑兵随之后出,旌旗卷风,尘沙翻涌。来到阵前,便见唐阵对面,一员大将策金甲骏马,冠上雉翎飞舞,手中方天画戟闪烁寒光,姿态凛然如神。
王彦章冷声道:“你便是李嗣源?今日亲来送命,可真够胆!”
李嗣源嘴角微勾,冷笑回应:“昨日我军几位小将踏碎你三营,今日我奉命取你首级,以慰诸将之心!”话未落音,双腿一夹战马,戟光如电,直取王彦章。
两骑相交,尘沙飞扬,马嘶人吼,戟枪相击的金铁之声震彻山谷。王彦章身如铁塔,膂力惊人,枪法沉稳狠辣;李嗣源虽勇,却觉对方每一击都如千钧之力。十余合后,他已觉手臂酸麻,心头暗惊:此人果然非等闲之辈,再战只会落入他计。
他忽然格开一枪,朗声笑道:“王彦章,你气力虽盛,不过多活几日罢!本太保还会取你脑袋的!”说罢虚晃一戟,拨马而退。
王彦章怒火上涌,暴喝道:“李嗣源!休走!”两腿一踹,乌骓马如离弦之箭,狂追不舍。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的眼中只有那匹逐渐逼近的白马,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追上去,取下那颗头颅!
李嗣源边跑边回头,冷声嘲道:“王彦章,你仗着身大力猛就忘了天命?我命大福深,你追上来也奈我不得!”
这几句轻蔑的话犹如火油泼在烈焰上,王彦章气得满脸通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乌骓马被他催得四蹄腾空,风卷残叶,尘沙扑面。
两骑一前一后,冲入狭窄山口。就在他即将追上之际,忽闻西山松林中一声怒喝
“王彦章,我来要你的命!”
声音如雷贯耳。王彦章心头一震,只见林中飞出一员年轻将领,金盔耀目,银铠生光,双手托刀,马势如奔雷。其后数骑紧随,杀气冲天。
王彦章一眼认出李克用之子,三太保李存勖!
原来李克用早料到王彦章嗜勇贪功,命李存勖埋伏于此,以防大太保有失。此刻伏兵突起,山林回声如战鼓擂响。
李存勖高声喝道:“王彦章,你命休矣!”话音未落,马已冲至近前,长刀劈下。李嗣源掉转马头,与之夹击。两人一左一右,刀戟交错,寒光乱闪。
三骑翻飞,尘沙弥漫,刀戟撞击声如雷霆交鸣。王彦章咬牙硬撑,力敌二将,气势如山,连战数合,竟不落下风。李嗣源见势不妙,暗中递了个眼色。李存勖心领神会,二人同时虚晃兵刃,调转马头,作势而逃。
“想走?”王彦章怒喝一声,眼眸血红,催马狂追,毫不思索地冲入山谷。
山风猎猎,卷着血腥与硝烟的气味,从岭间呼啸而过。晨光被浓雾吞没,天地昏沉。王彦章纵马登上那片山丘,只觉四野空寂无声,连风也带着冷意,仿佛死神在呼吸。
他勒住乌骓,眉头紧皱,目光在山间疾扫。山丘孤峙,三面峭壁如削,苍松盘结,石骨嶙峋。崖上乱石嶙峋,如万张狰狞的脸,冷眼瞪视着入侵者。山腰云雾流转,风声在林中低啸,似有千军万马潜伏其间。
他心头骤然一紧,暗道:“不好这地势……三面绝壁,一口出路,这不是人头峪么!”脑海中闪过当年战图的模样,胸口一阵发寒,“若是中伏,再难脱身!”
王彦章猛勒缰绳,正要掉转马头,只听“轰!”一声巨响,山谷震动,惊得他几乎翻身坠马。火光从山坡窜起,浓烟滚滚。紧接着,四面八方炮声齐作,“咚咚咚咚”,如天雷坠地。群山回荡,万鸟惊飞。
尘沙翻滚中,他的耳膜嗡鸣,战马嘶叫着后蹄乱蹬。王彦章压住慌乱,抬头一看,只见
东南、正东、东北、西北、西南……无数唐军旗帜在雾中升起,如浪潮涌动。军马蹄声如骤雨,铠甲撞击如雷霆,喊杀声此起彼伏:“杀!杀!杀!”
天地在颤动。山谷回声如怒吼的野兽。那一刻,连空气都像要被鲜血熔化。
王彦章紧握长枪,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前方唯一未被堵死的缺口。他一夹马腹,乌骓嘶吼着奔出,铁蹄砸在乱石上,“咣咣”作响。可山脚尽是圆石,湿滑如油,战马连绊数步,几乎跌倒。王彦章用力勒缰,怒吼:“快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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