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北野,风卷残雪,白光映彻军帐。刘知远已下旨三日限令,命杨衮亲擒“假杨衮”以洗冤。那一纸圣命犹在案上未干,字迹如刀,重重压在杨衮心头。
他回到营中,脸上虽平静,心中却如翻海浪。战马未卸鞍,火山军已在原地扎营。中军号角一响,炊烟缭绕,铁锅上蒸气弥漫,粮饭的香气掩盖不住将士心头的躁意。杨衮胡乱扒了几口饭,丢下木碗,抹了把嘴,径直回帐。
帐中灯火微明,众将早已候着。呼延凤坐在一侧,眉心紧锁。神行太保李胜、铁枪赛霸王杜猛、铁戟天王马建忠等人环列两侧,神情各异。杨衮甫一坐定,话音未出,帐内便炸成一锅粥。
“主公!”李胜一拍桌案,声音粗哑如雷,“这太原之围困了你我几月?你不来,他困死在此!如今你亲率五万火山军解救,他倒反咬一口,污你为叛!若换作我李胜,早一枪挑翻城门,杀入太原!”
杜猛也怒目圆睁:“不错!反了吧!反了!他若真是汉王,还该拜你为上宾!这口气,我杜猛咽不下。干脆反了他,拥你登基,当个中原之主!”
帐中哗然,众将群情激昂。有人捶桌,有人拔刀,怒火几乎要烧穿帐顶。
唯有小诸葛呼延凤坐在角落,静默不语,目光深沉。
杨衮慢慢起身,双手往下一按,沉声道:“列位兄弟,静一静。”
他环视众人,神色庄重。烛光映在他金甲上,冷光如水。
“刘知远对我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他说得平缓,却句句如钉,“他虽一时糊涂,但志在抗辽,从未动摇。今日他信了谗言,那是假杨衮在作祟。你们想想,这事可有蹊跷?耶律德光狡诈如狐,若非他设‘借刀杀人’之计,又何来此局?他派人冒我之名,劫粮挑衅,欲使我与汉王自相残杀,好坐收渔利!”
帐内一片沉寂,只有火把轻轻噼啪作响。众将的怒气渐渐平息,目光都落在杨衮身上。
他继续说道:“如今汉王未全信谗言,反令我擒贼正名,这是转机。若我贸然起兵,岂不正中辽人的诡计?我杨衮宁背天下之骂,也不作乱臣贼子!”
一席话如冷泉泼下,将士们纷纷俯首。李胜咬牙道:“可这贼子究竟何处?难不成要我们去辽营望空捉影?”
杨衮沉思片刻,抬头道:“假若此计出自辽主,假杨衮必藏于辽营。我们何不再闯辽营,分兵搜捕,也许能查出端倪。”
此时,小诸葛呼延凤缓缓抬头,摇了摇头:“大哥,此法不可。”
帐中众人目光齐聚。呼延凤起身,拱手言道:“昨夜我等闯营,险陷四门兜底阵,几乎全军覆没。辽营层层设伏,岂容我军重入?即使再闯一遭,三日之限,辽营遍地,能搜得尽么?三日一过,若无结果,汉王疑心更深,岂非自投罗网?”
众人沉默,面面相觑。杨衮微微点头:“军师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呼延凤胸有成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机智的光:“既然耶律德光使‘借刀杀人’之计,我等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毒攻毒!”
众人齐声一怔。呼延凤取笔于案,低声道:“我们写一封信,送至辽营。信中言我火山军愿与辽国共讨汉王,以表效忠,借此探出那冒名的贼子。那假杨衮若真为辽主所用,必定现身接令。届时顺藤摸瓜,不难擒他。”
杨衮目光一亮,朗声道:“妙计!真乃‘以毒攻毒’!”
帐中顿时掌声四起。李胜哈哈大笑:“我行军半生,倒没听过‘三十六计’之外还有这一计!小诸葛果然神机妙算!”
众将皆大笑,气氛由阴转晴。
杨衮笑道:“军师快写信吧!”
呼延凤铺开纸卷,蘸墨而书,片刻便写成。他朗声念出,言辞巧妙,既显“投诚”之意,又暗留玄机。众将听罢齐声称妙。
杨衮问:“此信谁去送最妥?”
呼延凤环视四方,略作沉吟:“此人须胆大心细,言辞伶俐,且能机变应对。”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洪亮之声:“此事让我去吧!”
众人一看,原是铁戟天王马建忠。他身材魁伟,眼若铜铃,笑声如雷:“我去辽营递信最合适!我这一身膂力,就算被识破,也能杀出一条路!”
杜猛在旁插嘴道:“就凭你这副虎形熊躯,进营不用打,站那儿一吼就能把耶律德光吓个半死!”
众人哄然大笑。呼延凤也笑:“好,那便辛苦天王一趟。”
他将信仔细封好,递到马建忠手中,又压低声音叮嘱:“进辽营之后,先如此这般,再这般如此。记住——随机应变,速去速回。”
“记下了。”马建忠揣好书信,抱拳一礼。杨衮走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务必小心。此行若成,你便立大功。”
“主公放心!”马建忠朗声一笑,披上披风,出帐挂戟上马。
辕门大开,风雪呼啸。他回首向众人一抱拳:“诸位,静候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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