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星的“夜晚”从未如此漫长,也从未如此短暂。
当宫殿方向的惊天爆炸与能量闪光渐渐平息,那笼罩全球三百年的、如同实质的绝望灵能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消散。灰紫色的永恒暮色天穹,第一次露出了其后真实的星空——稀疏,却明亮。两轮月亮清冷的光辉,终于能毫无阻碍地洒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城市在燃烧,在崩塌,在欢呼,在哭泣。失去矩阵供能和暴君统一指令的机械守卫军团陷入混乱,有的呆立不动,有的无差别开火,更多的则在愤怒人群的拆解和反抗军有组织的打击下变成废铁。统治机器的崩溃并非井然有序,它伴随着血腥的巷战、权力的真空、积压三百年的仇恨爆发,以及…在废墟中悄然萌芽的、不知所措的希望。
“剃刀号”艰难地穿梭在混乱的城市上空,船身多了数处焦黑的破损。舰桥内,巴洛克独眼赤红,喘着粗气,接着通讯器咆哮:“找不到!还是找不到!陈默那小子的信号最后消失在地表以下极深区域,然后所有高阶灵能读数都乱套了!雷恩!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通讯器中传来反抗军指挥官雷恩沙哑而激动的声音:“我们的人已经冲进宫殿废墟!没有发现暴君卡拉努斯的踪迹,只有…一个巨大的、充满残留能量的深坑。情绪矩阵的核心被彻底摧毁了!巴洛克,我们…我们好像赢了?!”
“赢个屁!”巴洛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老子兄弟还他娘的下落不明!赢没赢要等找到他们再说!让你的人注意搜索地下通道、古代遗迹入口!任何不寻常的能量波动或者…活着的人!”
“明白!等等…”雷恩那边传来急促的交谈声,随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有生还者!从主殿废墟下的紧急通道里,爬出来几个…囚犯?他们说是被选中的‘共鸣体’!其中有一个老人,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星火已燃,桥梁沉睡…地心…井…’然后就昏过去了。”
“地心…井…”巴洛克猛地转头看向主屏幕,上面显示着刀疤最后传回的、关于“古老共鸣井”的粗略坐标,“妈的!他们真的下去了!扳手!还能再加快速度吗?!”
“引擎已经过载15%!再快就要散架了!”扳手(此处指飞船AI或留守船员)的电子音回应。
巴洛克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受伤猛兽。赢了,但又没完全赢。这种悬在半空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狂。
地心,共鸣井核心。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银蓝色的灵能雾霭缓缓流淌,修复着因最终冲击而紊乱的内部循环。倒悬的星空恢复了宁静的旋转,只是光芒略显黯淡。那颗代表默渊的暗红星辰,此刻变成了暗沉的、近乎黑色的深红,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不再散发痛苦,如同进入了最深沉的休眠,或者…永恒的安息。
环形平台上,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陈默被安放在平台中央,身下铺着石坚等人从遗迹角落找来的、不知名材质的柔软织物。他脸色苍白如大理石,呼吸微弱到需要将手指贴近鼻翼才能勉强感知,胸膛的起伏间隔长得让人心颤。唯有胸口那枚星泪碎片,依然顽强地每隔十几秒,便泛起一次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蓝色光晕,仿佛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脆弱的纽带。
刀疤单膝跪在陈默身旁,用未受伤的手紧握着陈默冰凉的手腕,指下那微不可察的脉搏,成了他全部的支撑。他脸色同样苍白,处理过的伤口仍在渗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点微弱的生命迹象上。
扳手盘坐在一旁,怀表悬浮,延伸出数条细微的灵能丝线,连接着陈默的眉心、胸口和四肢。他双眼布满血丝,全神贯注地监测着任何一点细微的数据变化,试图理解陈默现在的状态,并寻找稳定的方法。
“生命体征维持在最底限,灵魂波动近乎于无…但并非完全消散。”扳手的声音干涩,“有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坚韧的‘锚定’力量,来源于星泪碎片,也来源于他自身灵魂深处某种…我无法解析的特质,将最后一点真灵锁在了躯体内。井之灵阁下,这…就是您说的‘沉睡’吗?”
井之灵疲惫的意念缓缓拂过:“是的…‘桥梁’沉睡了。他将自己化为通道,承受了星球意志与黑暗造物最终的对撞。他的灵魂…几乎被那洪流同化、冲散。我能做的,只是在他最后一点自我认知即将彻底融化于星海时,将他‘捞’了回来。现在的他,如同一颗被风暴从枝头打落、埋入厚土深处的种子。外壳看似死寂,但最深处的核心是否还有生机,能否破土重生…无人知晓。这取决于‘种子’本身的生命力,也取决于…土壤和环境。”
“我们需要做什么?”刀疤抬起头,眼中是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等待。守护。以及…或许,需要来自‘同源’或‘重要牵绊’的呼唤。”井之灵顿了顿,“星泪碎片与他连接最深,但碎片本身也受损不轻,需要时间从星球灵能中缓慢汲取力量自我修复。此外,你们,他的同伴,是他与这个时代、与这段旅程最深的‘牵绊’。你们的意志,你们的存在,或许能成为黑暗中指引他意识归来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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