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在昏暗,苏安早早便踏着清冷的霜露,先找到了村长苏来福和老族长父子俩,一起来到姑祖奶奶家,和苏睿苏智两位老爷子在内的几人,在那间充作临时议事厅的堂屋里坐了下来。
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还未起,炭盆刚生起,屋里还带着一丝寒意,但气氛却因苏安带来的议题而迅速升温。
“各位长辈,”苏安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昨夜刘管事来找过我,庄户们想跟着咱们学习的心思,已经很迫切了。”
苏来福叹了口气:“这事我也瞧出苗头了,天天扒窗户根儿,不是个长久之计。”
“是时候定个章程了。”苏安沉静道,“教学不是儿戏,需有投入,也需有约束。首先便是这束修的问题。”
族长看着众人:“束修的事我早就想提了,不仅是庄户,咱们苏家村自己的子弟,在学院学习,也不能一直免费。我的意思是,无论是综合学院还是技术学院,入学的学生按月收取一定的束修。这钱,一部分用于支付各位授课师长的心血,毕竟耽误了大家耕作或其它营生;另一部分,留作公中,用于购置笔墨纸砚、维护学堂、乃至将来奖励学业优异的学子。”
苏睿沉吟着点头:“是这个理。传道授业,师长有所得,方能长久。只是这数额,需得斟酌,既要体现学问的价值,又不能给村人造成太大负担。”
“综合学院与技术学院,因授课内容与师长投入不同,束修可略有差异。”苏安继续道,“至于晚上的大课,面向所有人,我的想法是,苏家村人象征性收取极少的费用,或者以工代酬亦可,重在参与和普及。而庄户们……”
她顿了顿:“他们想学,我们欢迎。但也不能全然无偿。晚间大课,他们需缴纳束修,数额同样不宜过高,以示郑重,也避免他们因得来轻易而不加珍惜。这笔收入,同样纳入公中,用于学堂公用。”
老族长捻着胡须,缓缓道:“苏先生考虑得周全。只是……庄户们若只想上晚间大课,倒也罢了。若有人心大,想进白日的学院,又当如何?”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苏安接口,“白日的学院,无论是综合学院走科举之路,还是技术学院学安身立命之本,都需经过考核筛选,择优而入。并非人人可进。而且……”
她语气微沉,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各位长辈也清楚,我们在此地终究是客居。待王爷那边消息下来,苏家镇选址确定,我们最迟在这儿待到红薯收获就要离开。到时,这些入了学院,学了一半的庄户学员,该当如何?是就此中断,还是能有后续?这个问题,我不能给他们保证,需要他们自己权衡风险。我会让刘管事将利弊与他们分说清楚,由他们自己选择。
这番话如同冷水滴入油锅,让苏来福和苏睿都皱起了眉头。
这确实是个现实而残酷的问题。现在投入时间精力去学,可能学不成个结果。
“这……会不会太苛刻了些?”苏来福有些于心不忍。
“村长叔,”苏安目光澄澈,“正因为他们向往,我们才更要让他们明白,求学之路并非坦途,需要付出,也需要承担风险。盲目开始,不如想清楚再起步。这也是对他们负责。”
苏睿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苏先生所言有理。将选择权与风险告知他们,愿者前来,反而更能筛选出真正有心向学之人。”
商议既定,消息很快便通过苏来福和刘管事传达了下去。
苏家村内部对此反应平静,大多表示理解。学问本就珍贵,付出束修是应当的。各家开始盘算着是交钱还是以工代酬。
庄户们听说晚上大课可以上,但要交束修,有人犹豫,觉得不划算;有人则觉得机会难得,咬牙也要上。
尤其是那几家有孩子扒在窗外偷听许久的,则是咬牙下了决心。
“交!砸锅卖铁也交!”老赵头对着儿子和孙子吼道,“能跟着苏先生学本事,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眼光放长远点!”
让他们纠结的是白日学院的准入条件和苏家村几个月后会离开的消息。
学一半就走了,那不是白费功夫吗?
可万一能学成呢?苏先生他们教的,可是真本事啊!
考核……咱这大字不识几个的,能考得过吗?
各种议论在庄户间流传,兴奋与忐忑交织。
刘管事按照苏安的吩咐,没有催促,只是将条件和风险反复说明,让各家自己掂量。
不少人家决定至少让孩子或后生先去上晚间大课,认字学算术。
也有几个自认灵光、胆子又大的年轻后生,摩拳擦掌,准备参加技术学院的考核,哪怕只能学几个月,他们也觉得值了!
刘管事更是雷厉风行,按照苏安的要求,迅速统计了有意向且品性得到担保的庄户名单,并公布了束修标准。
庄户的晚间大课束修也很快收齐,虽不多,却代表着一种正式的认可与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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