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山西运城,暑气还未完全散去,芮城永乐宫周遭的杨树叶已开始泛黄。壁画修复师陈志刚踏进三清殿,一股熟悉的霉味混着矿物质颜料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座始建于元代的道教宫观,曾在五十年代为修水库而整体搬迁,如今墙上的《朝元图》虽依旧恢宏,却只有他知道,暗处正滋生着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变化。
陈志刚五十三岁,从事壁画修复已有三十年,手指因常年接触化学试剂而粗糙发黄。他本是省城太原人,却把大半辈子耗在了这偏僻宫观里。妻子十年前病逝后,他更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这些斑驳的壁画上,仿佛那些神仙画像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老陈,监测设备装好了。”年轻的助手小李指着殿角那台闪烁的仪器,“说真的,这辐射读数有点怪,不像一般的矿物衰变。”
陈志刚嗯了一声,抬头望向墙壁上吕洞宾的画像。那神仙目光如炬,背剑悬壶,不知为何,最近他觉得那眼神愈发活泛,仿佛有话要说。
“你先回吧,我再检查一遍北壁的剥落情况。”
小李离开后,殿内只剩下陈志刚一人。夕阳西沉,最后一丝光线从窗棂挤进来,在砖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他走到吕洞宾画像前,伸手轻抚壁面,忽然感到一阵微弱但清晰的悸动,从壁画深处传来,顺着指尖直达心房。
“错觉吧。”他喃喃自语,收回手。
陈志刚住在永乐宫东侧的一间旧厢房里。那晚他辗转难眠,想起白天那奇怪的触感,又想起妻子临终前的话:“志刚,你这辈子就守着那些旧画过吧。”语气里半是埋怨半是怜惜。
深夜十一点,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陈、陈老师!三清殿的监控有点不对劲!”是小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陈志刚披上外套,拿起手电筒冲向主殿。推开殿门的刹那,他愣住了。
壁画在发光。
不是比喻,是真的在发光——一种幽蓝中带着微绿的光,从壁画表面渗出,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水下世界。更令人惊骇的是,壁画上的场景变了:原本庄严肃穆的朝元队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荒废的古观,断壁残垣间,隐约有人影晃动。
“这、这是原址!”小李指着画面一角,“看那棵老柏树,搬迁前原址就有的!”
陈志刚走近壁画,发现那光芒中的景象并非静止。树叶在微风中摇曳,云彩缓缓飘动,甚至能看到几只夜鸟飞过残破的屋檐。他下意识伸手触碰,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监测仪读数爆表了!”小李盯着手中的便携设备,“辐射类型无法识别,像是某种...生物辐射?”
就在这时,壁画中的吕洞宾画像突然动了。不是光影错觉,是真切的动作——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落在陈志刚脸上,嘴角微微上扬。
陈志刚猛地后退两步,背脊撞上供桌,震得上面的香炉嗡嗡作响。
“你看见了吗?”他问小李,声音干涩。
小李面色惨白,只是点头,说不出话。
接下来的三天,陈志刚几乎没合眼。他联系了省里的辐射防护研究院,得到的答复是“设备故障可能性较大”。但私下里,一位老研究员悄悄告诉他:“类似的异常辐射在几处古墓葬也检测到过,最后都不了了之。”
第三天深夜,陈志刚独自带着新到的德国制辐射检测仪,再次进入三清殿。仪器刚启动就发出尖锐警报,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远超安全范围。
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壁画,发现那些发光现象更加明显了。不只是吕洞宾,整个八仙队伍的画像都变得鲜活灵动,仿佛随时会从墙上走下来。更诡异的是,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香——那是妻子病中常年煎药的味道,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想告诉我什么?”陈志刚不自觉地对着吕洞宾的画像低语。
仿佛回应他的问题,壁画上的光芒突然增强,形成一个漩涡。陈志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停止呼吸。
壁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河滩,远处是即将被水库淹没的永乐宫原址。一个穿着七十年代工装的中年男人正在指挥工人拆卸壁画,那背影他再熟悉不过——是他的父亲,第一代永乐宫壁画修复组的组长陈建华。
“爸...”陈志刚喃喃道。这景象是他童年记忆的一部分,父亲当年就是为抢救这些壁画积劳成疾,早早离世。
景象突然变化,他看见年轻的自己跪在病榻前,父亲紧紧抓着他的手:“志刚,这些画不简单...它们记得...”
话未说完,景象又变了。这次是他妻子临终的场景,苍白的病房,滴滴作响的监护仪,她艰难地呼吸着,眼睛却一直看着他。
“我不怪你...”她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
陈志刚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些年来,他一直为未能陪伴父亲和妻子最后时光而自责,他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了这些冰冷壁画,以为这样能填补空虚,却不知那空虚早已成为他的一部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