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容所大厅内,时间仿佛凝滞了。柔和却恒定不变的光芒洒在每个角落,将影子拉得很短,营造出一种失真的、永恒的正午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并非来自尚未散尽的恐惧,而是源于刚刚发生在林默身上那清晰无比的“代价”,以及它所揭示的、冰冷而残酷的未来。
王琦和阿哲脸上的放松和庆幸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忧虑,甚至是一丝恐惧。他们看着林默,看着他即使静坐也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无意识轻按着小腿的动作,仿佛在看一个活生生的、关于“代价”的警示标本。
苏媛已经回到了她的记录台前,但笔尖在纸上移动的速度慢了许多。她不时抬头看向林默,眼神复杂,既有作为研究者的客观审视,也有作为同伴的深切担忧。她记录下的不仅仅是“徘徊之鞋”的收容过程和特性,更详细描述了林默身上出现的“永不停歇”症状,包括肌肉的细微震颤频率、主观的酸胀感等级,以及安全区治愈力对其无效这一关键事实。
“感觉…有变化吗?”苏媛最终还是放下笔,走了过来,声音刻意保持着平静。
林默睁开眼,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弧度:“没有减轻。就像…背景噪音一样,一直存在着。”他尝试着更精确地描述,“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持续的、低强度的不适和疲惫感,提醒你这两条腿‘正在工作’,而且不打算停下来。”
这种描述让王琦打了个冷颤。他无法想象这种无休止的感觉长期伴随会是什么滋味,那绝对是另一种形式的精神折磨。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那该死的诡物,还是在骂这操蛋的命运。
阿哲推了推眼镜,试图用他习惯的方式理解这一切:“规则残留…概念污染…这简直像是一种高维度的信息病毒,修改了林默哥身体系统的‘底层代码’,将‘行走’这个状态设定为了默认持续进程…”
他的比喻让气氛更加凝重。如果“代价”是如此根深蒂固,如同系统底层bug一样难以清除,那前景确实不容乐观。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大厅连接居住区的廊道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雷烈带着他那边的两名队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们似乎也是刚完成了一次任务归来,身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戾气和淡淡的血腥味(或许是诡物的,或许是其他的)。雷烈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硬朗,眼神锐利,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畅快淋漓的狩猎。
他的目光扫过大厅,先是落在存放区那个新出现的金属盒上,微微挑眉,随即注意到了瘫软的王琦、一脸沉思的阿哲,以及…坐在沙发上、神色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的林默。
“哦?看来你们也刚回来。”雷烈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收获如何?看你们这垂头丧气的样子,碰上硬茬子了?”
他的话语带着惯常的粗犷,但这次,其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和比较的意味。
王琦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没说话。阿哲则下意识地避开了雷烈的目光。
苏媛站起身,语气平静无波:“成功收容了目标,代号‘徘徊之鞋’。过程有些波折。”
“成功就行。”雷烈似乎对过程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林默身上,“林默,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受伤了?”他走近几步,上下打量着林默,眼神锐利如鹰。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住双腿那烦人的酸胀感,平静地回应:“没受伤。是代价。”
“代价?”雷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脸上非但没有同情,反而露出一丝近乎狂热的好奇,“哦?这么快就体验到了?说说,什么感觉?”他仿佛在听一个有趣的新闻。
林默简略地将“永不停歇”的感觉描述了一遍。
雷烈听完,抱着胳膊,非但没有担忧,反而咧嘴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有点意思。像个附骨之疽,甩不掉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意味,“知道我们这次收容了什么吗?一把‘裂魂匕首’,碰一下就能让灵体哀嚎消散!借用它的力量,感觉就像…像喝了最烈的酒,浑身充满了力量!至于代价?”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不过是事后有点口渴,想找点东西砍砍而已。比起你这软刀子磨人,痛快多了!”
他话语中的对比和隐隐的优越感,让王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阿哲也感到有些不舒服。
苏媛适时地开口,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雷烈,不同的诡物,代价形式和危险性截然不同。‘裂魂匕首’的代价听起来偏向精神影响和攻击性增强,而林默所承受的则是持续的生理性折磨和规则性烙印。目前无法判断孰轻孰重,但盲目追求力量的‘痛快’,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积累无法挽回的后果。”
“后果?”雷烈嗤笑一声,对苏媛的警告不以为然,“苏医生,在这里,没有力量才是最大的后果!看看外面那些任务,哪个不是九死一生?没有足够的力量,连活下去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后果?”他指向林默,“像他这样,这次是走运,只是腿不舒服,下次呢?万一代价是立刻毙命呢?与其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代价,不如先拥有能碾压一切麻烦的力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