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却不说话,帝王浑身肌肉越发紧绷,俊美立体的五官,染上淡淡不安。
他睫毛颤抖,小声开口:“姐姐若是气不过,打我骂我都可以……别憋坏了身子。”
女子轻笑一声,“打你?我可不敢,霓家到时候怕不只是满门抄斩,而是株连九族。”
“昨晚我便下旨,放了霓尚书全家。”他匆忙解释。
她一愣,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嗯……该怎么继续无理取闹。
“哼。”她甩脸色,他卑微低头。
她身上倒是干爽,应该是他替她收拾过了。
她看向窗外的日光,微微皱眉:“你今日没去早朝?”
“嗯。”他乖乖点头,语气如常,“他们越觉得我不配当皇帝,越会坐不住求上姐姐。”
他话音落下,她静默片刻:“你就不怕他们联系凤肃?”
在她口中听到“凤肃”二字,少年眼底的阴戾浮现一瞬,眨眼消失。
“他们传不出去任何消息的,盛京周围都有我的人。”他说的从容,她却瞬间凌厉扫向他。
他察觉到无辜抬眸:“都是姐姐的……我的人都是姐姐的。”
我也是姐姐的。
他心中默念。
她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了,让人进来给自己换衣服。
凤修沐忍住把那些宫女赶出去自己动手的冲动,脚步不舍离开。
他在外间换好衣服,就离开了慈宁宫。
霓蝶昨晚累了一夜,身子很是疲乏,吃了点东西就又躺回了床榻小憩。
但是下午就收到了宫外的拜帖。
打开一看,是霓父的。
动作这么快?
怕不是凤修沐那里又做出了什么骚操作给大臣们施压吧。
霓蝶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霓父在地牢走了一遭,哪里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人都憔悴老了几岁的样子。
他的脚微坡,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
她愣住,看着霓父跪下行礼,“拜见太后。”
如今二人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她开口:“霓大人请起。”
“你们都出去吧。”她打发走殿内的人,如今碧落还没赶回来,她身边没有留人。
霓父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看着她眼神复杂。
要说此次霓府为何遭此磨难,他其实一头雾水,但是肯定和自己这个五女儿脱不了干系。
但是偏偏她又冒死回来,救了全家人。
“父亲这脚是在牢里留下的?”
“哼,丞相看为父不顺眼很久了,以为我此次必然死局,让人到牢中百般折磨。”男人说着,眼神仿佛在喷火,“如今有太后在,谅他如今在家中必定坐立难安。”
他把她架了起来。
霓蝶随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自己都鬼门关走一回的父亲,竟然还没老实,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笑。
“丞相大人是朝廷肱骨之臣,父亲当时作为囚犯,他按规矩审问用刑,并无错处。”她陈述事实。
男人脸色肉眼可见黑下去。
“父亲此次寻我,究竟所为何事,说吧。”她直奔主题。
男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沉重面孔:“如今朝堂之上关于边疆之事,你可知晓?”
“略有耳闻——陛下不愿意帮凤肃殿下,即使有端王世子驰援,但是军粮军饷仍是燃眉之急。”
霓父眼中精光一闪,连忙道:“正是如此,臣与几位忧心国事的同僚今日上午苦思对策,唯有加重税赋才能解此燃眉之急啊!”
“太后放心,运送军饷的差事,臣已物色好一位绝对忠心、老成持重的官员,您只需下一道懿旨,着此人督办即可,万无一失。”
加税?
还派他选的人?
上首传来一声轻笑。
霓父心头一跳,下意识抬头,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直抵心底见不得光的盘算。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大抵是我这太后名头让父亲忘了从前,怎得这么拙劣的说法都糊弄到本宫面前了?”
“这道凤旨一颁,天下人怕不是会用唾沫淹死本宫,收上来的军饷又有几分能到军队手里?”
“您这算盘珠子都崩到本宫脸上了。”
霓父四肢越发冰凉,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
他握紧拳头,心中燃起怒火,猛地拍桌子:“若是想让你母亲还是尚书夫人,若是你还有丝丝连累为父的愧疚,你就该…就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笑容彻底消失,冷冷看着眼前的人。
从前他还没那么大权力,野心也在官场的刀光剑影中磨灭,如今她作为女儿成了权势之人,有些东西到底是压不住了。
“父亲回吧,此事我绝不会帮你,以后也不要再因为这种事来打扰本宫。”她顿了顿,“至于母亲,你随意。”
她这般冷血的话,让霓父都惊了,愣愣看着她,仿佛在看陌生人。
霓蝶对他什么心理活动并不关心,让人把他强制请了出去。
她本就是系统化作的人,即使忘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对人类感情淡漠这点没有改变。
从前为了任务不得不给自己心理暗示,装出一副有血有肉的模样,如今她可懒得再演下去了。
再者……霓母都被端王偷梁换柱了,霓父的威胁终究只是笑话。
霓蝶将霓父赶出皇宫的事情,不过一日就传开了。
其中有多少龙椅上少年手笔,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的态度大概让凤修沐得了什么讯息,没再对霓父做任何提拔,甚至出狱也没送去任何慰问品,仿佛他遭这趟无妄之灾瘸了一条腿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陛下呢?”霓蝶一个人吃晚膳,总感觉不对劲,下意识询问身边的宫人。
“陛下现在大抵在养心殿用晚膳。”
“让他过来。”
“是。”
宫人们不再多说,立即听话照做。
他们算是发现了,如今太后回宫,陛下的态度和之前根本不一样。
作为手下,他们自然也是上行下效。
不消片刻,君王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
他站在外面,有些不敢进来,隔着门槛,“姐姐寻我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如果让前朝那些大臣听到,怕是会跌掉下巴。
女子眼帘轻轻一挑:“进来,陪我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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