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一郎的梦境,像一座被浓雾笼罩的、不断变幻结构的城堡。高耸的墙壁代表着戒备与权限,错综复杂的廊道象征着纷繁的思绪与待处理的机要,而那些紧闭的门扉后,则隐藏着真正的秘密。
丁陌的意识,如同一缕无形的风,在这座精神城堡中谨慎地穿行。连续数日,他都在尝试接近城堡深处那片被武藤潜意识重点守护的区域——那里萦绕着与“清乡”、“肃正”、“扫荡”等词汇相关的强烈意念波动。
但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
武藤经历了多次泄密事件,警惕性已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是梦境中,他对核心机密的防护也近乎本能。丁陌几次试图靠近,都感觉像是触及了一层坚韧而富有弹性的屏障,强行突破不仅消耗巨大,更可能立刻惊醒武藤的防御机制,导致前功尽弃。
头痛如同附骨之疽,伴随着每一次能力的运用而加剧。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透支某种本源的力量,精神的疲惫远比肉体的劳累更难以恢复。白天在领事馆,他必须维持“竹下贤二”的完美伪装,应对各种日常工作和人际周旋;夜晚,则要潜入这片危险的意识之海,搜寻那关乎无数人生死的计划碎片。
这种双重消耗,让他眼底的血丝日益明显,偶尔在无人处,手指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不得不更加依赖咖啡和烟草来强行提神,同时也开始有意识地减少不必要的梦境潜入,将精力集中在最关键的目标上。
他知道,必须另辟蹊径。强攻武藤的梦境核心风险太高,他需要更多的“钥匙”,或者说,更多的信息碎片,从外部拼凑出“清乡计划”的轮廓。
南造云子,成了他眼下最合适的突破口。
与武藤充满权谋和猜疑的梦境不同,南造云子的精神世界更像一个浮华而喧嚣的沙龙。这里充斥着对物质、权势和情感认可的渴望,虚荣与不安交织。她视丁陌(竹下贤二)为亲密的情人兼有价值的潜力股,在他面前,戒心会降到最低。
丁陌小心翼翼地利用着这一点。他没有直接询问关于“清乡计划”的任何内容,那太蠢,会立刻引起怀疑。他采取的是更迂回,更符合他“贵族青年”人设的方式。
在一次看似温存的约会中,他搂着南造云子的腰,在舞池中轻轻摇曳,下巴几乎抵着她的发顶,用带着一丝慵懒和依赖的语气低语:“云子,最近课长似乎心情很不好,连带着领事馆的气氛都紧张得很。我送文件进去,都感觉后背发凉。是不是……上面的压力很大?”
南造云子享受着这种亲密和信任,轻轻“嗯”了一声,同样压低声音:“可不是嘛,都是为了那个‘清扫’计划。上面催得紧,要求务必在期限内完成兵力部署和物资调配,确保将长江下游地区的……嗯,‘不稳定因素’彻底清除。”她用了比较模糊的官方措辞,但意思明确。
“兵力部署?”丁陌仿佛只是随口抱怨,“难怪最近看到后勤那边忙得脚不沾地,光是协调运输车辆和燃料就够头疼的了。希望别影响到我们正常的补给才好。”
“何止是车辆?”南造云子撇了撇嘴,带着点卖弄和分享秘密的得意,“听说光是地图就画了十几稿,标注了密密麻麻的进攻路线、物资囤积点,还有预备队的配置区域……武藤课长为了这份最终版地图,可是在办公室里熬了好几个通宵呢。”
地图!进攻路线!物资囤积点!
丁陌的心脏猛地一跳,但搂着南造云子的手臂没有丝毫颤动,语气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真是辛苦课长了。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可千万要保管好,不能再出纰漏了。”
“放心吧,”南造云子不以为意,“课长把它锁在保险柜最里层了,钥匙从不离身。连我想看一眼,他都推三阻四的。”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丁陌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恰到好处地将谈话引向了风花雪月。他已经得到了关键的信息——计划的核心是一张标注了详细军事部署的地图,而这张地图,就在武藤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接下来的几天,丁陌调整了策略。他不再强行去冲击武藤梦境中关于计划核心的记忆壁垒,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些与地图绘制、物资调配、兵力运输相关的、相对外围的记忆碎片。
他像一个耐心的拼图玩家,从武藤梦境城堡的各个角落,搜集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片段:
—— 某个后勤军官汇报关于“三号囤积点”(位于太仓附近)粮食储备不足的记忆影像;
—— 武藤与参谋争论关于“主攻路线A”与“辅攻路线B”选择利弊的思维片段;
—— 一份关于“预备队第七大队”需在计划启动前五日抵达常熟待命的电文残影;
—— 甚至还有武藤在审视地图时,对“昆山侧翼防线”薄弱处一闪而过的忧虑……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分散在梦境迷宫的各个角落。丁陌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采集”出来,记在脑中。每一次潜入和记忆碎片的提取,都伴随着剧烈的精神消耗和头痛。有两次,他几乎因为难以忍受的眩晕而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强行脱离,冷汗浸湿了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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