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城头。
虞战的目光又落回了身旁眼眶依旧通红的张骁身上。
他的语气沉稳而迅速:
“张校尉。”
“末将在!”
张骁连忙挺直了身躯,嘶哑应道。
“我军的家眷、辎重尚在后方。”
“由韩猛将军率领后卫营护卫前行。”
他的目光扫过城头上层层叠叠的守军遗体,以及那些相互搀扶着、仅存的二十九名伤痕累累的守军,心中不由得一沉。
这玉门关,如今还能拿出什么来‘接待’呢?
但他的声音依旧不容置疑:
“他们抵达后,一切安置事宜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张骁顺着虞战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明白侯爷那一瞬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他用力地一抹脸,试图擦去血污与泪痕,挺起胸膛高声道:
“侯爷放心!末将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会将诸位将军的家小安置妥当!”
他略一迟疑,继续道:
“关内粮仓虽不丰足,但尚存一些粟米与干肉,足够支撑数日。”
“只是这房舍多有损毁,恐怕要委屈夫人公子们,暂时在营帐中将就几日了。”
“非常时期,能有片瓦遮头,有口热食,便是幸事。”
虞战点了点头,对张骁的清醒认知表示满意,
“一切以稳妥为先。”
他话锋一转,问出了关键问题:
“从此处往敦煌,大军如何过这葫芦河?”
“回侯爷!”
张骁立刻答道:
“河上原有一座吊桥,但年久失修,已被番兵毁坏。”
“不过,关内库房中存有备用的浮桥组件!是往年为应对突发军情所备!”
“一个时辰,足够末将带人将其搭设完毕!”
“保准大军车马通行无阻!”
“好!”
虞战眼中精光一闪,
“立刻去办!”
“是!”
张骁抱拳领命,转身便快步冲下城去,嘶哑地吆喝着那些还能动弹的士兵,开始从仓库中搬运粗大的木头、缆绳和皮囊。
整个玉门关残存的一点生机,仿佛都被调动了起来。
虞战则利用这宝贵的一个时辰,下令全军就地休整!
喂马、进食、检查装备、处理伤口。
每一个士兵都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更为艰苦的急行军,甚至可能是一场恶战!
气氛凝重而肃杀。
只有咀嚼干粮和战马喷响鼻的声音,夹杂着远处张骁等人搭建浮桥的号子声。
一个时辰,转瞬即过。
“报——!”
一名士兵飞奔而来:
“侯爷!浮桥已经搭设完毕!”
虞战猛地站起身。
夕阳已经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血色。
他翻身上马,来到河边。
只见一座由粗大原木和皮筏连接而成、虽然简陋却异常坚固的浮桥,已然横跨在葫芦河之上!
“全军听令!”
虞战拔出横刀,指向西方,声音穿透了黄昏的天空:
“目标——敦煌!出发!”
“轰隆隆隆——!”
数千骑兵,如同一股钢铁洪流,依次踏上浮桥,向着对岸汹涌而去!
马蹄声敲击着桥面,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巨响,仿佛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过了河,便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敦煌,就在这一百一十里之外。
说远,不远,若是平日轻骑疾驰,大半日便可抵达。
说近,却也绝不近!
尤其是在这连夜奔袭、人困马乏之下!
夜色迅速笼罩了大地。
队伍点燃了火把,一条蜿蜒的火龙,在漆黑的戈壁上顽强地向前延伸。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疲惫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
许多士兵已经开始在马背上打盹,全凭着一股意志在支撑。
战马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喷出的白气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快!再快一点!”
虞战不断地催促着。他的心早已飞到了敦煌。
慕容光说伏归还没动手,但这是三天前的消息了!
如今,敦煌到底怎样了?是在血战?还是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拼命地抽打着战马。
二更天,当时间悄然滑入此刻——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轮廓!
“敦煌!是敦煌!”
前方,斥候兴奋而疲惫的喊声传来!
“全军,停止前进!”虞战猛地举起了手臂!
“吁——!”
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耗尽力气的巨蟒,缓缓地停止了蠕动。
所有人都几乎瘫软在了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连续数个时辰的狂奔,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一丝体力。
夜色如墨。
敦煌城巍峨的轮廓在稀疏的星月微光下,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
城下,火光闪烁,喊杀声震天!
无数吐谷浑士兵如同蚂蚁一般,正架着数十架云梯,疯狂地向城头攀爬!
城上的守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滚木礌石稀疏,箭矢也显得零落,只能靠着血肉之躯,用长矛和战刀拼命地将敌人捅下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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