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书生继续念道,“‘沈从安许我……事成之后,封我为尚国公,保我一世安稳,连身后家族子孙的平安富贵也一并担下……’”
李狂俯身凑到案前,粗哑嗓音里像淬了冰碴子,当他听到书生念到 “平安富贵” 四字时,猛地将供词往案上一掼,铁掌落下的力道震得帐内烛火猛地一颤,灯花簌簌掉了两粒在青石板上,转瞬便灭了。
“这老阉货!骨头软得跟泡烂的河泥似的,就为个尚国公的虚衔,连坠下的身家性命都敢卖!”
一旁书生却摇着头轻笑,指尖还沾着半滴未干的墨,慢悠悠道:“非也,非也。老李你倒是错看了他。那位李公公既已坐到九千岁的位置,朝野上下谁不忌惮?早已是位极人臣的境地,哪里还缺一个国公爵位?”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案角,语气添了几分冷意:“自古伴君如伴虎,他这般跟着沈从安铤而走险,图的从不是高官厚禄。无非是怕帝王翻脸时,自家满门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想为家族子孙求条后路罢了。可他到死也没料到,自己帮着沈从安屠忠良、陷皇亲,把脏事做了个遍,好不容易助他登了高位,最后落得的,竟是个身首异处、曝尸街头的下场。”
阿璃指尖抚过奏疏上的字迹,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批注上——那是父亲萧策的笔迹,写得格外轻软:“阿凝说,流民的孩子该有书读,来年开春,在云州建三座学堂。”
“阿凝”二字,原是她母亲的名讳。
此刻阿璃翻着旧纸,才惊觉父母毕生所求,竟从不是世人趋之若鹜的高官厚禄。
而是等功成之日便抽身退隐,抛却朝堂纷扰,只做个温书授业、安度余生的普通人。
温热的泪滴竟毫无预兆地砸落纸页,晕开一小片浅灰的墨痕。
那痕迹浅淡却执拗,像极了北境冬日里,积在老屋檐角、迟迟化不开的寒雪,沉得人心里发紧。
“少主,别伤怀。”红妆赶紧递过一方素帕,她刚从云州策马赶来,肩头的绷带还渗着淡红血印,说话时气息仍有些不稳,“魏强的谣言已经传到云州了,有流民开始信以为真,咱们得尽快把证据送进京,交给你外公苏学士。”
话音还没落地,帐外突然爆起一阵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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