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能接过炉子,没多说,从墙角拎起那把厚实的钢斧,使劲抡起来,朝炉子砸下去!
只听“镗”一声闷响,斧头砍进炉身,他胳膊用上力,猛地一别,那铜炉才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裂成了两半。
两人赶紧蹲下,就着昏暗的灯光看裂开的地方。
吴有能用手指摸了摸断面,结结巴巴地说:“禅、禅师…您、您看…这、这里头外头…颜、颜色一样…就、就是一块铜…看、看来又是个假、假货。”
普济禅师眯眼看了看,叹口气:“唉,又白忙了。真宣德炉,可不是这样。”
他指着那整齐的断面,“我早先听真懂行的老师傅说过,那真宣德炉,妙就妙在‘里外不一样’。”
“里、里外不一?”吴有能挠挠头。
“对,”普济禅师声音低了些,像说秘密,“真宣炉,是用秘法,把不同金属熔一块儿,外层是好铜,里头却紧贴着一层别的‘骨血’,银亮亮的,跟外面铜色完全两样。两层东西,像天生就长在一起,密不透风。那里头的‘骨’,一遇热就变化,才是炼药的好引子。可惜啊,那种真东西,咱们怕是碰不上了。”
吴有能听了,半懂不懂,只觉得更玄了。
他踢了踢地上的破铜片,骂骂咧咧:“奶、奶奶的…尽、尽是这些破、破烂!白、白费劲!”
普济禅师摆摆手,有点累地说:“算了,把这个也扔进去,反正是铜的,一起熔了。再去找,下一个没准就能撞上了。”
吴有能啐了一口,捡起那两半假炉子,随手丢进旁边炼药的大铁锅里,跟之前那些破铜烂铁混在了一块儿。
药局门口“妙手仁心”的匾额下,人来人往,多是些抓药看病的穷人。
李延威两人架着“不舒服”的林承启,像是扶喝醉的朋友,嘴里还大声说:“兄弟,撑住!到了就好了!”
他们顺着人缝,挤过抓药的队伍,拐进了旁边一条窄走廊。
走廊尽头有间单独屋子,门上挂着“静室”的小木牌,是禅师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普通病人进不来。
李延威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推门进去,反手插上门闩。
屋里光线暗,只有一张旧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发黄的经络图。
普济禅师周德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还是穿着那件旧袈裟,瘦高个子站在那里,左眉上那道断疤在暗处更明显了。
他见三人进来,没说话,只是朝墙角那个摆满药匣子的柜子扬了扬下巴。
李延威明白了,走到柜子前,伸手在侧面摸了几下,不知按到了哪里,那沉重的药柜轻轻滑开一尺多,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石头台阶。
一股混合着草药、香烛和铁锈的怪味,从下面飘了上来。
无尘躲在暗处,看得清楚。
等那几人下去,药柜刚一关上,她就闪身出来。
她不敢乱碰机关,只用手仔细摸柜子边。
手指碰到一处有点松的地方,她试着往里一按,柜子果然又轻轻滑开了。
她侧身挤进去,里面很黑,台阶又陡又潮。
她扶着墙,慢慢往下走。墙是石头的,摸上去又凉又滑。
墙上挂着油灯,火苗很小,照得通道半明半暗。
两边的壁画看着吓人,画的是山崩地裂、鬼哭狼嚎。
越往里走,乱哄哄的人声和沉闷的敲打声越清楚。
她贴着石壁,悄悄往前挪。
拐过一个弯,眼前突然开阔了——好大一个地下室。
中间立着个八卦炉,半人高,炉火烧得正旺,把屋子照得一明一暗。
七八个穿灰褂子的汉子,正围着炉子转圈,脚步乱糟糟的,嘴里念念有词。
硫磺、朱砂的呛人气味,混着汗臭,直冲鼻子。
药局地下的丹房又闷又热。
普济禅师忽然抬起锡杖,拦住要灌药的李延威:“先别急。”
他眯着发黄的眼睛,伸手往林承启怀里一摸,“灵童身上……怕是藏着东西。”
李延威会意,使劲按住林承启乱蹬的腿。
吴有能凑过来,伸手就往他怀里掏。
掏了几下,摸出一本蓝布皮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三藏西游释厄传》。
普济禅师接过来,刚翻开两页就皱起眉头。
他把书凑到油灯下仔细看,又掂了掂分量,突然把书往地上一摔:“不对!这书被人动过手脚!”
他一把揪住林承启的衣领:“真的在哪儿?你什么时候掉的包?”
林承启虽然被按着,却咧着嘴笑:“老秃驴,现在才看出来?晚啦!”
这时吴有能凑过来,结结巴巴地说:“禅、禅师,刚、刚才又砸了个假炉子......”
普济禅师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扔进炉里熔了便是。”
他转身对李延威吼:“搜!给我仔细搜!真本肯定还在他身上!”
无尘正要动手,却看见李延威在拍打林承启的衣襟。
一张皱巴巴的金色纸条飘下来,上面歪歪扭扭画了个王八,在炉火下看着有点可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