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逊不再看他们。他退到隘口后方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断墙后,伏低身体,目光如同冰冷的鹰隼,死死锁住隘口西侧那条被黑暗吞噬的山道。
等待。最后的等待。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每一息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风声呜咽,吹过隘口两侧嶙峋的石壁,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尖啸。汗水,不知何时已浸湿了孙逊的后背,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短。就在那浓墨般的夜色开始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白时——
嘚嘚嘚……嘚嘚嘚……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穿透风声,由远及近,敲打在隘口外寂静的山道上!
来了!
孙逊的心脏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
黑暗中,隘口石壁顶上的史进猛地握紧了拳头!张青伏在缓坡的阴影里,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雷横磨刀的动作骤然停止,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隘口的入口!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五道模糊的黑影,如同贴地飞行的夜枭,出现在隘口外那片相对开阔的山道上!打头一骑,马匹格外神骏,马背上一个身形矫健、披着深色斗篷的汉子,正警惕地勒住马缰,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视着幽暗的隘口!
正是“钻山鹞子”!
“停!”钻山鹞子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种老匪特有的警觉。他身后的四骑立刻勒马,马匹不安地喷着响鼻。
“头儿,这鬼地方……静得有点邪门。”一个探马低声道,声音带着不安。
钻山鹞子没有回答,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隘口入口处那片看似寻常的泥地,又扫过两侧在微光中显得更加狰狞的石壁。多年刀头舔血的经验,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他猛地一挥手:“下马!探路!”
四个探马立刻翻身下马,拔出腰刀,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朝着隘口入口处摸去。他们走得很慢,刀尖不时拨开地面的浮土落叶,警惕性极高!
孙逊伏在断墙后,心提到了嗓子眼!张青的陷阱……能瞒过这些老匪的眼睛吗?
一个探马走到了隘口入口处,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他低头,用刀尖一挑——一根几乎透明的藤蔓绊索猛地弹起!
“绊索!有埋伏!”那探马失声惊叫!
就在他叫声响起的瞬间!
“砸——!”隘口石壁顶端,史进那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
轰隆隆隆——!
早已卡在石壁边缘、蓄势待发的巨大石块和粗壮断木,如同山崩一般,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隘口入口处猛砸下来!目标精准地覆盖了那五个探马和他们的马匹!
“小心——!”钻山鹞子目眦欲裂,反应快如闪电,猛地一勒马缰,他那匹神骏的战马人立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当头砸下的一块巨石!但他身后那四个下马探路的探马就没那么幸运了!
砰!咔嚓!
“啊——!”
“我的马!”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马匹悲鸣声瞬间爆发!一个探马被滚落的粗木拦腰砸中,当场喷血毙命!另一个被磨盘大的石头砸碎了半边身子!剩下的两个也被飞溅的石块砸得头破血流,惨叫着扑倒在地!他们的马匹更是被砸得血肉模糊!
隘口入口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撤!快撤!”钻山鹞子又惊又怒,知道中了埋伏,调转马头就想冲出去!
就在他调转马头的瞬间,胯下那匹神骏的战马前蹄刚刚扬起,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嘶鸣!噗嗤!一枚乌沉沉的铁蒺藜,被它扬起的马蹄狠狠踩入!尖锐的倒刺瞬间刺穿了坚韧的马蹄铁,深深扎进血肉!
唏律律——!
战马剧痛之下,彻底失控!疯狂地蹦跳起来,将猝不及防的钻山鹞子狠狠甩落马背!
“动手——!”孙逊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早已埋伏在隘口侧翼乱石堆后的雷横,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他眼中凶光爆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拖着那条伤腿,身形却快如一道撕裂黑暗的血色闪电,第一个猛扑出去!目标直指刚从地上挣扎爬起、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钻山鹞子!
“杀——!”刘三、赵老四、王老蔫也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疯狗,红着眼睛,发出破锣般的嘶吼,挥舞着豁口柴刀、削尖木矛和锋利的碎瓦片,不管不顾地扑向隘口内那两个被砸伤、正试图爬起的探马!
“狗贼!纳命来!”雷横的咆哮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暴虐!他根本不顾自己左肩崩裂的伤口,脓血在狂奔中飞溅!他手中的腰刀,被他打磨得寒光闪闪,带着他所有的力量、痛苦和绝望,如同一道来自九幽地狱的寒光,朝着刚站稳身形的钻山鹞子脖颈,狠狠劈下!
这一刀,快!狠!绝!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原始、最凶戾的杀戮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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