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北平城阴云压城,细雨如织,永定河的水面泛着铁灰色的波光。
张昺、葛诚、朱高燧跟着都指挥使谢贵,来到了西郊永定河畔,不远处正是被数百官兵围堵的那群黑衣人,乞丐版朱允炆也在其中。
“投降不死!”谢贵高呼道。
那乞丐版朱允炆被数名黑衣人挟持着。
葛诚低声对朱高燧、张昺、谢贵说道:“皇孙应该是被毒哑了,不能言语。”
谢贵皱眉道:“既不能言,如何辨其真伪?”
“证据不在言语。”葛诚亲自展开玉轴道:“这是太祖遗诏,印鉴、纸张、墨迹,皆经我仔细辨认,确为洪武三十年旧物。”
张昺与谢贵对视一眼,心中似有动摇,但脸上不动声色。
就在此时,黑衣人群决定突围,数人持刀冲出。
“保护他!”谢贵指着被挟持的乞丐版朱允炆大吼。
都指挥使司精锐军士与那群黑衣人激战,刀光血影,乱作一团。
然而在混乱中,那乞丐被推入了汹涌的永定河中。
“跳!快跳!”黑衣人嘶吼着,纷纷跃入河中,或逃或战。
张昺急道:“快快快!水性好的下去捞人!”
河水湍急,有些黑衣人水性极佳,转瞬间已经游出数十丈。
但乞丐却不会水,刚坠入河中便往下沉,只在水面挣扎片刻,便被水花吞没。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葛诚痛哭流涕道。
在场众人,似乎只有他深信乞丐就是真皇孙。
谢贵指挥军士,沿河搜寻,一直到两日后的清晨才把乞丐以及部分黑衣人的尸首打捞上岸。
乞丐皇孙的尸体虽然已经泡得浮肿发白,但其眉骨、鼻梁、唇形,与朱允炆画像有四分相似,右肩胎记、掌心烫疤依然清晰可见。
“是,是,是他!”张昺脸色铁青,喃喃道:“全对上了!”
谢贵仍旧有些迟疑道:“可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如何断定是真的?”
“启禀都指挥使,这是从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一位军士向谢贵呈上一枚密封的小竹筒信函。
谢贵打开一看,发现是金陵城兵部密令:“务必将朱哑巴沉于河底,不得活口。”
他将密令展开见底,赫然是兵部尚书齐泰的笔迹。
“你们都看看吧。”谢贵俨然是相信了七八分。
“原来如此!”葛诚看了密令后悲愤交加道:“伪帝怕真相暴露,为了杀人灭口,连一个哑巴都不放过!”
“黑衣人有逃跑的,伪帝收到消息后,必然要派兵攻打北平。”张昺目露担忧道:“我等要早做准备。”
朱高燧环视三人,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道:“太祖遗诏在此,真皇孙已死于伪帝之手。金陵龙椅上坐着的是篡位的逆贼!我父燕王奉遗诏而起,名正言顺!三位可愿奉太祖遗诏,听从我父王号令,以正国本?”
雨声渐歇,河风呜咽。
葛诚语气坚定道:“我葛诚愿为太祖尽忠,为真皇孙复仇,遵从燕王号令!”
张昺长叹一声,亦决然道:“从今日起我等与燕王生死与共!”
只有谢贵沉默不语。
朱高燧知道,想要收服谢贵,还需要等下个月——本月燕藩没有派世子入朝参加太祖祭礼,朝廷必然要派使者前来训斥,甚至借机削藩。
时间匆匆,转眼间来到了建文元年五月。
夏气沉沉,北平城外官道上尘土飞扬。
太祖皇帝周年祭礼已过,京师使者一行十余骑,携圣旨等物自金陵而来,本为斥责燕王朱棣未遣世子赴京行礼,有悖臣节。
建文使者一行行至距北平城八十里外的青石岭,此处山势陡峭,林木幽深,乃往北平必经之隘口。
就在进入青石岭地界之后,众人听到四周响起了鼓噪之声,下一刻百余山贼自山林间杀出,头裹黄巾,手持利刃,领头者披甲戴盔,面覆黑巾,声如洪钟。
“留下财宝,饶你们狗命!”
由于山贼早有埋伏,箭如雨下,护卫军士仓促应战,转瞬便溃。
建文朝廷使者被山贼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箱笼被尽数搬走,金银绸缎、御赐香炉、宝瓶,无一幸免。
不过,那道明黄圣旨却被朱高燧假扮的山贼头领随手掷回——真圣旨已被他掉包!
“这劳什子,我们山野之人不稀罕!”
片刻之间,山贼携财而去,踪影全无。
使者爬起来颤抖着拾起圣旨,见封泥未损,御印犹存,心中顿时安稳下来。
数日后,建文朝廷使者一行狼狈进入北平城,于北平府驿馆落脚。
北平布政使张昺、都指挥使谢贵、朱高燧亲自慰问建文朝廷众使,设宴款待,席间殷勤劝酒,极尽礼数。
酒过三巡,使者酩酊大醉,伏案而眠。
朱高燧给谢贵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悄然退席,找到建文颁布的圣旨,轻轻启封。
谢贵望着圣旨内容,双目骤缩,额头冷汗瞬间涔涔而下。
这圣旨根本就不是斥责燕王!而是一道密杀令!他与张昺、张信、葛诚等人皆在名单之上,罪名是“勾结燕王”,要诛他们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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