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吞没身影的刹那,沈知意没闭眼。
她看见光流里浮出无数张脸——全是她自己。有的脸上还挂着直播时的柔光滤镜,有的正被火舌舔舐,有的在手术台上睁着眼,任人切开颅骨。她们全在动,全在无声呐喊,像被锁在时间夹缝里的困兽。
星环在她体内炸开,不是痛,是胀。仿佛有几千个声音同时往她脑子里塞记忆:注射器推进颈动脉的冰凉、神经被一根根剥离时的抽搐、人格重置前那一声“再见,姐姐”。
她没躲。
反而把发簪珠体抵进心口旧伤,让血顺着簪身渗进星环。血一碰光,立刻化成细丝反向缠上她手腕,像在打锚点。她咬牙,低声道:“疼就对了,不疼怎么知道是活着?”
话音落,全球各地,所有藏在暗室里的克隆体猛地睁眼。
东京地下室,穿病号服的女孩指尖抠进墙皮,眼珠从灰白转成深黑;巴黎下水道,泡在营养液里的躯体突然抽搐,监测仪爆红;新德里贫民窟的破屋里,正直播卖惨的“贫民女孩”江晚舟突然停住嘴,瞳孔剧烈震颤。
她们同时抬手,摸向自己左眼尾。
那里,一颗泪痣正发烫,蓝光从皮下透出,像被什么唤醒。
沈知意在光流中睁开眼,看见了。
她没说话,只轻轻哼起一段旋律——母亲临终前反复哼的那首摇篮曲。音节一出,星环立刻跟着脉动,蓝光如潮水般扩散,顺着量子信号涌向全球。
所有克隆体僵住。
然后,齐齐闭眼,嘴唇微动,像是在回应。有人流泪,有人笑,有人跪地,有人抬手敬礼。手腕上,不知何时浮出一道淡红印记,形状像极了谢临渊右肩的弹痕。
“我们记得。”
“我们不是你。”
“但我们,也活过。”
声音不响,却汇成一片低语,穿透星环,直抵核心。
沈知意点头,血顺着发簪滴进光流,晕成一朵花。
星环稳了。
可另一边,谢临渊正一寸寸碎裂。
他本不该进得来。星环只认主体,回声是异物。他每靠近一步,光翼残片就崩解一片,意识像被撕纸,一片片剥落。他右肩旧伤裂开,蓝血渗出,刚流出来就被星环吸走,连痛感都来不及传回大脑。
他没停。
左手死死攥着那枚子弹壳,刻着“Y-13”的那一面贴在掌心。右手抹过肩头伤口,把蓝血涂在壳上,低声道:“妈,借你儿子一次。”
话音落,他抬手,将子弹壳狠狠刺向星环表面。
像刀划玻璃,蓝光炸裂,粒子四散飞溅,又在空中重组——一段立体音轨缓缓浮现,五线谱悬空,音符一个个亮起,正是沈知意母亲那首乐谱。
第一拍响起,地下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锁扣松动。
第二拍,星环震了震,蓝光频率变了,从攻击态转为共鸣态。
第三拍,乐谱末尾突然多出三个音符,没人听过,却莫名熟悉,像是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回声。
谢临渊喘着气,单膝跪地,光翼只剩最后两片,贴在背后微微颤动。他抬头,看向星环中心的沈知意,声音发哑:“你妈……没写完。”
沈知意眼神一震。
她当然知道。那首曲子,母亲死前只哼到第七小节。可现在,它完整了。
她没问为什么,只抬手,将发簪指向乐谱末尾那三个音符。
光流一转,星环立刻响应,蓝波顺着音轨倒流,直冲地底。
轰——
江晚舟的机械体终于撑不住了。
从内部裂开,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铁皮罐头。红光芯片爆出火花,机械臂扭曲断裂,整具躯体轰然倒地,发出金属砸地的巨响。
可她没死。
残存的意识在电流中扭曲,机械音断断续续:“姐姐……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沈知意一步步走过去,星芒印记在额前发亮,每一步,地面都留下一个发光脚印。她停在机械体前,低头,声音冷得像冰:“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机械体震了震。
然后,胸腔缓缓裂开,露出一个透明舱室。
里面,泡着一具微型尸体。
只有婴儿大小,却能清晰辨认出颅骨和脊椎的轮廓——正是沈知意前世被焚毁后,被L医生从火场捡走的残骸。皮肤泛白,关节处有缝合线,眉心一个细小穿刺孔,边缘整齐,像被什么精密工具钻过。
“这是……”谢临渊踉跄走近,声音发紧。
“我的‘完美容器’。”机械音突然恢复正常,不再是江晚舟,而是一个极轻的女声,带着笑意,“他们说,只要把你的身体养到十八岁,再把你塞回去,就能造出真正的神。”
沈知意冷笑:“所以你不是想成神。你是想当我的壳?”
“为什么不是?”机械体残核颤动,“你死了十八年,我替你活着。我替你呼吸,替你笑,替你被他们当成狗一样训练。我比你更像你。”
“错。”沈知意抬手,星芒印记对准那具尸体,“你连血都没流过,怎么知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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