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耳麦摘下来的时候,指尖在按钮上多按了一秒。那股从监视器传来的电流杂音还在她耳道里嗡鸣,像只困住的蜂。她没抬头,只把耳麦轻轻搁在桌角,顺手将旗袍袖口往下拉了半寸,盖住腕子上那圈绷带。
会议室门推开时,冷气先涌了进来。她抬眼,看见资方代表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抱着文件夹,脸绷得跟刚熨过的衬衫一样。
“沈导。”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借一步说话?”
她没起身,只是把剧本往身前推了推,封面上《镜渊》两个字压着灯光,反出一道冷白的光。“这儿就行。”
对方脸色微变,但还是走进来,在长桌另一头坐下。他翻开文件,语气慢悠悠:“我们基金这边开了个会,觉得……你这个项目,风险有点高。”
“哦?”她端起茶盏,冰美式晃了晃,“高在哪儿?预算超了?进度慢了?还是演员塌房了?”
“都不是。”他合上文件,直视她,“是你自己。新人导演,第一部片子就想拍这种题材——女性复仇、资本黑幕、地下组织,太尖锐。投资人怕扛不住压力。”
她笑了下,把杯子放下,瓷底磕在桌上,声音不大,却让旁边两个助理抖了下。“所以你们决定撤资?”
“不是撤,是暂停。”他纠正,“等你找个有经验的联合导演,或者换个温和点的剧本方向,我们可以再谈。”
她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三秒后,她打开平板,调出一份PDF:“这是前期筹备完成报告。布景搭建完成率百分之九十七,演员动作训练全部达标,道具三级安检流程已落地执行。昨天一场武戏实拍,NG不超过三次。你觉得,这像是一个‘不行’的人能攒出来的局?”
对方皱眉:“数据不能代表能力。”
“那什么能?”她反问,“我得先死一次,拿遗书当履历递给你们看?”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有人低头翻纸,有人假装咳嗽。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没提,却像钉子一样扎过去:“你们怕的不是我没经验,是怕我拍出来的东西太真。真到有人睡不着觉。”
那人脸色变了。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推开。
谢临渊站在门口,一身黑色高领衫,肩线挺得像刀切过。他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抽出一份文件,啪地甩在桌上。
产权证。
所有人愣住。
资方代表盯着封面看了两秒,猛地抬头:“你这是……”
“市中心独栋别墅。”谢临渊终于开口,嗓音低得像砂纸磨过铁皮,“市值八千多万。现在抵押给制片公司,注资《镜渊》。”
屋里一片死寂。
“你一个人投?”那人声音都变了调。
“不够?”谢临渊冷笑,“我还有三套公寓、两个影视基地股份、一家海外发行公司。你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把账面资金全划过来?”
没人说话。
他侧头看了沈知意一眼,眼神沉得像深夜的海。然后才转回去,一字一句:“我夫人要拍这部电影,我就敢押到底。谁不服,现在可以走。”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
资方代表坐在那儿,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他站起身,勉强扯了下嘴角:“行,我们拭目以待。”
他带着人离开时,脚步比来时快得多,像后面有鬼追。
门关上后,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副导小心翼翼抬头:“导……导演,接下来怎么办?”
沈知意已经拿起笔,在分镜表上圈了个场次:“原计划不变。明天上午九点,开机仪式后直接进组拍第一场内景。各部门今晚交进度表,我要看到每一场戏的准备细节。”
“可……财务那边说,抵押手续还得走流程,资金……”
“资金我来处理。”谢临渊打断,“明天中午前到账。”
副导张了张嘴,最终只点点头,赶紧去通知各部门。
人走得差不多了,沈知意才松了口气,靠进椅背。她没看他,只低头翻剧本,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后腰——那里贴着冰冷的金属,是她从不离身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她问。
“直播背景墙的挂钟,指针歪了七度。”他说,“你平时不会让角度偏这么多。”
她一顿。
“你知道我在哪儿,就知道我不舒服。”她轻声说。
“你从来不说。”他坐到她旁边那把椅子上,右肩习惯性地往下沉了沉,“但从你拧耳麦的力度,就能看出来。”
她没反驳。
窗外天色渐暗,片场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星火燎原。她望着监视器屏幕,上面还停着刚才拍摄的画面——女主角站在雨中,手里攥着染血的信。
“他们以为撤资就能压住我。”她忽然说。
“但他们忘了。”他接上,“你连死过一次都不怕,还怕没钱?”
她笑了下,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我不是不怕。”她说,“我是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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