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生在小桑村正式住下的第五天,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位“病人”。
病人是村里的一个年轻猎户,名叫铁柱,二十出头,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他是在山里追兔子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被两个同伴一瘸一拐地扶到吴长生这间茅屋来的。
“吴……吴大夫,”铁柱是个直性子,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清秀少年,脸上写满了不信任,要不是村长发了话,他才不愿来这,“您……您能治这个?”
铁柱指了指自己那已经高高肿起的、呈青紫色的右脚脚踝。
吴长生没有立刻回答。蹲下身,伸出手指,在铁柱的脚踝周围,小心翼翼地按压了几下,仔细地观察着铁柱因为疼痛而抽搐的表情。
“还好,骨头没事。”
吴长生站起身,心里松了口气。这是最常见的跌打损伤,在回春堂时,见过掌柜处理过无数次。
吴长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忆着掌柜的每一个步骤。
“先用冷水浸过的布巾,敷一刻钟。”
吴长生对扶着铁柱的另一个猎户说道,语气有些生涩,但很沉稳。
那猎户将信将疑地照做了。
趁着这个空档,吴长生转身走出了茅屋。在屋子周边的山坡上,仔细地辨认着。很快,就在一处背阴的潮湿地,找到了一丛他认识的、有活血化瘀功效的“接骨草”。小心地采摘了七八片叶子,又在另一处石缝里,找到了一小株气味辛辣的野姜。
回到屋里,吴长生找来两块干净的石头,将草药和野姜放在上面,用力地捣烂,直到它们变成一团墨绿色的、散发着辛辣草药味的药泥。
一刻钟后,吴长生揭开铁柱脚踝上的布巾,将那团还带着新鲜汁液的药泥,均匀地涂抹了上去。然后,又让猎户打来一盆热水,将另一块布巾浸湿、拧干,敷在了药泥之上。
做完这一切,吴长生便开始用那双不算大、但很稳定的手,隔着热布巾,为铁柱轻轻地推拿按摩。至于手法,完全是模仿着记忆中掌柜的样子,略显生疏,但每一个步骤,都异常认真,不敢有丝毫错漏。
铁柱起初还龇牙咧嘴地喊疼,但,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混杂着药力的热流,正从吴长生的手掌中,源源不断地渗入自己的脚踝。那股又肿又胀的疼痛感,竟然真的在一点点地缓解。
半个时辰后,吴长生停下了手,额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他嘱咐道:“今天之内,不要下地。明天,再用热水敷两次,后天,就能走动了。”
铁柱试着轻轻动了动脚踝,发现真的不像之前那么疼了。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的少年,脸上的怀疑,早已变成了惊讶和感激。
这个壮硕的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谢谢你啊,吴大夫!”
这一声“吴大夫”,叫得真心实意。
这件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对这个年轻人的医术,开始有了那么一点信心。
但除了看病,吴长生平日里依旧沉默寡言,不怎么与人来往。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天不亮就起床,吴长生将石卫山家院子里的水缸挑满水,再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
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茅屋里,翻来覆去地看那本已经起了毛边的医书残卷。
偶尔,也会走到村口的大槐树下,安静地坐着,看着村里的孩子们追逐打闹,一看就是一下午。
村民们渐渐发现,这个年轻人,虽然性子孤僻,但人很勤快,也从不惹是生非。
大家对吴长生的戒备心,又放下了几分。
有时候,铁柱的婆娘会借着送些吃食的名义,来请教一些关于草药的知识。
吴长生也从不藏私,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知。一来二去,村民们路过门口时,也会对他报以一个善意的、淳朴的微笑了。
真正的信任,建立在几天之后的一场混乱中。
那天下午,村东头的刘三家,五岁的宝贝儿子,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还发起烧来,小脸蜡黄,哭都哭不出声了,眼看就要不行。刘三一家急得团团转。
村里的几个老人围着,也是唉声叹气。
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族叔,跺着脚说:“不行,得赶紧去镇上请大夫!再晚就来不及了!”
刘三的婆娘一听,眼泪就下来了:“这……这一来一回,得大半天,孩子哪等得及啊!”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之时,有人喊了一嗓子:“快去找吴大夫啊!”
很快,吴长生就被请了过来。那老族叔看到是他,眉头一皱,拉着刘三小声说:“胡闹!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懂什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吴长生没有理会这些质疑。蹲下身,先是翻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额头的温度,最后,让刘三把孩子抱稳,自己则凑过去,仔细闻了闻孩子口中的气味。
做完这一切,吴长生站起身,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刘三婆娘说:“婶子,别慌。不是大病,是小孩子常见的食积,吃坏了东西,又着了凉,才会又吐又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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