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是种能被感知的压强。
当那道最高级别的银白封锁光束彻底封死井口,将“缓冲池”的混乱暂时隔绝于地下时,林凡四人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了。不再是之前的均匀、温和,而是变得粘稠、锋利,仿佛每一寸空间都睁开了冰冷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们这几个在完美画布上涂抹了污迹的“错误”。
无形的扫描波纹密度提升了十倍不止,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探针,反复刮擦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试图解析他们残留的每一丝能量特征、规则印记。空气中那种恒定的能量嗡鸣,变成了尖锐的、充满警告意味的高频震颤。
“猎杀协议……已全面激活。”林凡的声音在内部频道中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他的银灰色瞳孔中数据流狂泻,分析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威胁信号,“目标优先级:最高。预计第一波清除单位抵达时间:十七秒。”
十七秒。
对于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投毒”、身心俱疲的四人来说,这个数字短得令人绝望。
“往哪撤?”屠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独眼凶光四射,紧握着手中已经过热、刃口崩裂的高频破刃。他身上的银色结晶在刚才的剧烈运动中有扩大的趋势,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星云模型的光芒黯淡到几乎熄灭,那道扩大的裂痕边缘,灰败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安的波动。引导“毒剂”和最后干扰封锁光束,几乎耗尽了他左手最后的力量储备,并且加剧了污染侵蚀。他现在连维持最基本的规则隐匿都异常困难。
他的意识正同时处理着多项信息:自身糟糕的状态,队员的伤势和战力,周围地形结构,以及周镇通过残存数据链断续传来的、关于上方堡垒区域能量反应的监控片段。
“缓冲池”的混乱正在向上传导!
虽然井口被封锁,但“毒剂”引发的规则污染和系统紊乱,显然已经沿着能量循环管道和规则连接脉络,侵入了“法典”堡垒的更深层。周镇传来的片段显示,堡垒核心区域数个次级能量节点的读数出现了剧烈的、非周期性的波动,部分区域的内部监控信号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逻辑冲突”警报。
毒,开始发作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仅仅是能量节点波动和监控故障,不足以制造出接近“法典”本体的“窗口”。他们需要更剧烈的混乱,需要让堡垒的防御和自律系统出现真正的、系统性的失能。
“不能往外围撤。”林凡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硬,“外围是秩序神国主领域,防御密不透风,我们逃不掉。向上,往堡垒内部撤。”
“什么?!”沐风惊愕,“往堡垒里面跑?那不是自投罗网?”
“外面是天罗地网,里面……”林凡抬头,看向那些高耸的、散发着纯净银白光芒的几何建筑,“因为‘毒剂’的注入,现在可能是一片……混乱的罗网。混乱,对我们更有利。”
他的逻辑冰冷而清晰:堡垒外部是秩序严密布防的猎场;堡垒内部,此刻正因为“毒剂”引发的连锁反应而出现漏洞和混乱。逃往防御最强的方向是死路,趁乱钻进敌人因“内部疾病”而暂时顾不上或出现漏洞的“身体”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能更接近目标。
“最近的内部通道入口,东北方,八十米,那个带有旧时代通风标识的方形检修口。”林凡指出了方向,“根据结构图,它连接着堡垒下层非核心区域的通风和维护管网。走!”
没有时间犹豫。身后的通道和天空,已经开始出现高速逼近的银白光影——那是第一波反应最快的近卫构造体。
四人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向着林凡指示的检修口冲去!
八十米,在平时眨眼即至,在此刻却漫长得如同跨越天堑。
三台造型更加精悍、线条锐利如刀锋的“处刑者”型构造体,以惊人的速度从后方掠至,它们没有发射光束,而是前端弹出高速旋转的、由纯粹秩序能量构成的锯齿刃轮,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斩向落在最后的工兵老刀!
老刀甚至来不及回头,只能凭着本能向前扑倒。锯齿刃轮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带起一蓬血雾和破碎的装备零件。他闷哼一声,滚倒在地。
“老刀!”屠夫目眦欲裂,反身就想回去救人。
“别管!走!”林凡厉喝,同时左手勉强抬起,对着那三台“处刑者”凌空一捏!星云模型爆发出最后一点黯淡光芒,三台构造体周围的空气瞬间出现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扭曲,它们的动作出现了0.1秒的迟滞和轨迹偏斜。
就是这0.1秒,屠夫咬着牙,猛地将老刀从地上拖起,架在肩上,继续前冲。
沐风用尽最后的灵能,在前方凝聚出一片稀薄的、不断波动的灵能光雾,略微干扰了追击构造体的锁定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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