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使团进京那日,整座皇城飘起鹅毛大雪。钟夏夏蜷在世子府西暖阁窗边,指尖划过冰花。
远处传来驼铃与胡笳交织的乐声,喜庆又刺耳。
“听说那位公主…生得肤白如雪碧眼似泉。”两个洒扫丫鬟躲在廊下嚼舌根。
“陛下有意让她与咱们世子联姻..”铜盆咣当摔碎在青石板上。
钟夏夏面无表情踩过满地狼藉。锦鞋触及碎瓷片发出脆响,她像毫无知觉。
“钟姑娘!”管事嬷嬷慌忙追来。“世子吩咐您今日..不得踏出暖阁半步。”
黑袍侍卫沉默堵住院门,刀鞘横挡去路。她转身走回室内,砰地关上雕花木门。
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将寒意隔绝在外。窗纸突然被戳开小洞。
半块芝麻胡饼滚落脚边,还是温热的。“陆大哥…”她喉头哽咽。
远处传来骏马嘶鸣,车轮碾过积雪咯吱作响。
北漠使团进府了。她扑向窗棂,指甲抠进木头缝隙。
朱红大门轰然洞开,十六匹纯白骆驼昂首入内金铃在它们颈间晃荡,洒落碎雪与尘灰。
驼峰间垂着绯红纱幔,隐约可见曼妙身姿。“恭迎塔娜公主一
宦官拖长尾音刺破寂静。纱幔掀开刹那,满院吸气声此起彼伏。
那女子赤足踏进雪地,脚踝金铃叮当作响。蜜色肌肤在白雪映衬下泛着蜂蜜光泽。
碧绿眼珠转动时,像野性未驯的母豹。她径直走向高阶上那道玄色身影。
“洛世子。”生硬汉语裹着异域腔调。“我父亲说…你是草原最勇猛的雄鹰。”
涂着蔻丹的指尖抚过他胸前腾鹰纹绣。洛景修任她动作,唇角勾着懒散笑意。
“公主过誉。”暖阁内,钟夏夏掰断半截窗棂。
木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她浑然不觉。宴席设在临水暖阁,四面琉璃屏风映出人影。
丝竹声隔着三重院落飘来,夹杂女子娇笑。“世子尝尝我们北漠的马奶酒.”
塔娜公主嗓音甜得像浸过蜜糖。钟夏夏抓起案上冷透的茶壶,仰头灌下。
茶水顺着脖颈流进衣襟,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侍女推门送来新衣:“世子让您更衣赴宴。”绛红留仙裙铺开在榻上,绣满振翅金蝶。
她认得这裙子——三日前珍宝阁送来的款式。当时他说:“俗艳,赏你了。”
“我不穿。”她挥开侍女的手。“那就得罪了。”
四个嬷嬷涌进来按住她手脚,熟练剥去旧衫。冰绡布料贴上肌肤时,她莫名想起那个金笼。
也是这般不容抗拒。镜中人双颊绯红,唇瓣被口脂染得殷红欲滴。
嬷嬷特意将衣领拉低,露出大片雪白。
“公主今夜要献舞…您可别输阵势。”话里藏着掩不住的讥讽。
宴厅里炭火烧得旺,空气弥漫烤肉与酒香。钟夏夏踏进门槛时,满堂喧嚣停顿刹那。
无数道目光粘在她过分裸露的锁骨。洛景修坐于主位,玄衣领口微敞。
塔娜公主几乎倚进他怀里,正喂他葡萄。碧绿眼眸扫过她,闪过清晰敌意。
“这位是…”公主指尖划过他喉结。“暖床婢女。”洛景修漫不经心答。
酒液呛进气管,钟夏夏扶住门框剧烈咳嗽。两侧宾客哄笑出声,夹杂低语指点。
“难怪穿成这样..”
“世子宠幸几日,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她挺直脊背走向最末席位,裙摆扫过冰冷地面。席位设在风口,寒风灌进单薄衣料。
她抱紧手臂仍止不住颤栗,牙齿咯咯作响。塔娜公主突然击掌三声。
十二名赤膊壮汉抬进整只烤全羊,热气蒸腾。
“按草原规矩.”她抽出腰间镶宝石匕首。“第一块嫩肉,要献给最勇猛的勇士。”
她割下羊肋最嫩部位,扭着腰肢走近主位。腰链随着步伐叮当摇曳,像条巡逻领地的蛇。
“请世子..赏脸。”
匕首尖端抵着肉块,几乎擦过他唇瓣。洛景修垂眸看了眼,忽地低笑。
“本世子不吃羊肉。”
“那您吃…”塔娜俯身贴近,吐气如兰。
“吃人吗?”满堂骤然死寂,烛火噼啪爆开灯花。
钟夏夏抓起面前酒盏,仰头灌下辛辣液体。热流滚过喉咙烧进胃里,却暖不了四肢百骸。
“公主说笑了。”洛景修推开匕首。“不过本世子养的雀儿..倒是馋肉了。”
他抬眸望向末席,目光像带着钩子。“过来。”
所有视线齐刷刷转向她。钟夏夏攥紧裙摆,指甲陷进布料纹里。
“聋了?”他语气转冷。她起身走向主位,绛红裙摆拖过地面金砖。
每走一步,脚踝金环就在裙下轻撞。那是密室那夜他亲手戴上的锁魂环。
塔娜公主眯起碧眼,突然伸腿绊她。身体向前倾倒瞬间,钟夏夏本能抓住案角。
酒壶杯盏哗啦摔碎,她半跪在狼藉中。掌心扎满瓷片碎渣,血珠顺着腕骨滴落。
“哎呀..”塔娜掩唇娇呼。
“这婢女手脚未免太笨拙...”话音未落,钟夏夏撑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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