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离开后第三天,钟夏夏收到一封信。
信是傍晚送来的,装在普通信封里,没有署名。送信的是个孩子,说有人给他两个铜板,让他送到钟娘子手里。
钟夏夏拆开信。只有一行字:“明日午时,城南土地庙,一个人来。”
字迹潦草,墨迹很新。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发凉。洛景修从里间走出来,看见她脸色不对,伸手要拿信。钟夏夏把信纸攥进掌心。
“谁的。”他问。
“不知道。”钟夏夏转身,“我去换衣服。”
“钟夏夏。”洛景修拦住她,“信上写什么。”
“没什么。”她绕过他,走进卧房,关上门。
背靠门板,她展开信纸。那行字在烛光下跳动,像某种不祥预兆。城南土地庙荒废多年,平时少有人去。
约在那里见面,显然不想让人看见。
她走到妆台前,拉开抽屉,从最底层摸出一把匕首。刀鞘镶着宝石,刀刃却泛着冷光。这是西街铁匠铺打的,削铁如泥。
“明天……”她低声自语,“一个人去。”
门外传来敲门声。“出来吃饭。”洛景修的声音。
钟夏夏把匕首插进靴筒,整理好裙摆,推门出去。饭厅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洛景修坐在主位,已经盛好两碗饭。
“你做的?”钟夏夏坐下。“嗯。”洛景修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尝尝。”
钟夏夏盯着那块肉。色泽红亮,肥瘦相间,冒着热气。
她想起以前在尚书府,母亲也常做红烧肉。父亲总说“夏夏多吃点”,弟弟会偷她碗里的肉。
现在都没了。“不吃?”洛景修看她不动。
“吃。”钟夏夏低头,扒了口饭。肉很香,她却尝不出味道,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
洛景修看着她,眼神暗了暗。“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他忽然说。
钟夏夏动作顿住。“去哪。”“见个朋友。”洛景修夹菜,“可能要晚点回来。”
“朋友?”钟夏夏抬眼,“你在京城还有朋友?”
“以前军中的弟兄,现在在五城兵马司当差。”洛景修语气平淡,“找他打听点事。”钟夏夏没再问。
只是低头吃饭,心里却在盘算。洛景修明天出门,正好她去土地庙。错开时间,他不会发现。
“你呢。”洛景修问,“明天有什么安排。”
“铺子里有点事。”钟夏夏随口道,“可能也要出去。”
“去哪。”“城东。”她撒谎,“看批新料子。”
洛景修“嗯”了声,没再追问。两人沉默吃饭,只有碗筷碰撞声。烛火跳跃,在墙上投出两人影子,一坐一站,隔着桌子。
相隔着三年时光。吃完饭,钟夏夏收拾碗筷。洛景修坐在院子里,擦拭佩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映着他冰冷侧脸。
“你伤还没好。”钟夏夏从厨房出来,“别乱动。”
“死不了。”洛景修收剑入鞘,抬头看她,“明天……小心些。”
钟夏夏心脏一跳。“什么小心。”“没什么。”洛景修起身,“早点睡。”
他走进里间,关上门。钟夏夏站在院子里,盯着那扇门,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转念一想,他不可能知道土地庙的事。
也许是她多心了。她回卧房,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窗外月色很好,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铺出一片银白。她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封信。
谁送的?李侍郎?还是别的什么人?约她见面,想干什么?杀她?还是谈条件?
无数个问题盘旋,搅得她心烦意乱。她翻了个身,手摸到靴筒里的匕首。冰凉触感让她清醒些。
不管是谁,她都得去。这是线索,是机会,是揭开真相的缺口。她等了三年,不能再等。
迷迷糊糊睡去,再睁开眼,天已蒙蒙亮。她起身梳洗,换上素色襦裙,头发绾成简单发髻,只插一根银簪。
推开卧房门,洛景修已经不在。桌上留了张字条:“我去见朋友,傍晚回。锅里有粥。”
字迹刚劲,是他写的。钟夏夏收起字条,走到厨房。
锅里温着白粥,旁边小碟放着咸菜。她盛了碗粥,坐在灶台边喝。
粥很香,米粒煮得开花。她想起三年前,洛景修第一次给她做饭。也是粥,煮糊了,黑乎乎一锅。她硬着头皮喝完,说“好吃”,他笑得像个孩子。
那是多好啊。好得像场梦。
喝完粥,她洗净碗筷,回屋准备。匕首插进靴筒,袖袋里放包迷药,怀里揣把短刀。一切就绪,她推门出去。
清晨街道人还不多。卖早点的摊子刚支起来,热气腾腾。钟夏夏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走到城南时,太阳已经升高。
土地庙在巷子深处。
年久失修,墙皮剥落,门板歪斜。院子里荒草丛生,有半人高。钟夏夏站在门口,手按在匕首上。
“有人吗。”她扬声。没人回应。
只有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声响。她推开歪斜的门,走进院子。庙堂里供奉着土地神像,积了厚厚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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