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真心实意，半点跑路的念头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朱雀大街的糖葫芦、说书先生的惊堂木，还有传闻里雕梁画栋的城楼。
嬷嬷闻言，放下手里正在擦拭的茶盏，笑着上前扶了扶她的胳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姑娘想游玩，往后有的是大把时间。
您刚回京，一路劳顿还没歇过来，先安心在府里养几日精神。
等太后那边得了空，自然会派人来传您进宫。”
林渔攥紧了手里的玉佩，听见嬷嬷这话，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游玩心思瞬间蔫了半截，嘴上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
“就半日也不行吗？我听说京城里的朱雀大街热闹得很，还有那芙蓉糕甜得齁人，
我在乡野待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般世面呢。”
她说着，故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
【先探探口风，要是嬷嬷松口，就去朱雀大街逛一圈，顺便看看这京城的地形，以后真要出什么事，也好有条退路。】
嬷嬷却半点没松口，只是笑着上前，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姑娘别急，不是老奴不让你去，实在是你刚回京，
身份特殊，外头人多眼杂，万一冲撞了贵人，或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瞧了去，反倒惹出麻烦。”
林渔撇了撇嘴，心里忍不住吐槽：
【身份特殊？说白了就是怕我乱跑，坏了他们的计划呗。这京城的空气，连呼吸都透着一股子束缚感。】
她悻悻地放下玉佩，端起那碗莲子羹，小口小口地喝着，眼角却瞟到了衣架上那件云锦锦袍。
明晃晃的丝线在烛火下闪着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罢了罢了，先忍几日。】
林渔在心里安慰自己，
【等见过太后，摸清了他们的底牌，再找机会溜出去逛个痛快。到时候，朱雀大街的芙蓉糕，我要一口气买十个！】
嬷嬷见她没再闹着出门，脸上的笑意才真切了些，又絮絮叨叨地叮嘱：
“姑娘这几日就安心歇着，老奴会把宫里的规矩再细细教你一遍，保准你见了太后娘娘，挑不出半点错处。”
林渔嘴里应着“知道了”，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
等学规矩学累了，就偷偷在宣纸上画京城的游玩路线图，把听说过的小吃和景点都标上，权当解闷。
后半夜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初冬的凉意，吹得帐幔轻轻晃。
林渔睁着眼，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身下的锦被软得像云，暖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旺，屋子里暖融融的，
比她在乡野住的茅草屋舒服百倍，可她偏偏觉得浑身不得劲。
脑子里一会儿蹦出宁宇那句“没人敢伤你分毫”，一会儿又闪过嬷嬷那句“人多眼杂”，
连带着朱雀大街的芙蓉糕、琼宇书院的课业、进宫要学的规矩，全都搅成了一团乱麻。
她悄悄翻身坐起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夜色沉沉，苏府的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巡夜的更夫敲着梆子，声音隔着老远飘过来，带着几分寂寥。
【这就是京城的夜晚啊。】
林渔趴在窗台上，心里忍不住吐槽，
【看着安静，底下指不定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现代社畜，硬是被扔进了皇家权谋剧本里，这觉能睡得着才怪。】
她摸了摸贴身藏着的两枚玉佩，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心里却没半分踏实。
父亲是先帝，母亲是贵女，她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却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如今被接回来，到底是福是祸？
正胡思乱想间，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隐约的更锣，敲的是四更天。
林渔打了个哈欠，眼眶发酸，却还是毫无睡意。
她索性回了屋，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炭笔和宣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开始画心心念念的游玩路线。
朱雀大街画个圈，旁边标注“芙蓉糕×10”，再画个亭子，写上“说书先生听一段”，
最后画个歪歪扭扭的城楼，备注“登高望远看京城”。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心里的烦躁竟慢慢散了些。
【等熬过了进宫这关，一定要把这些地方都逛遍！】
林渔看着纸上的涂鸦，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却没注意到，窗外的树影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夜色中。
天刚蒙蒙亮，林渔就被嬷嬷轻手轻脚地叫醒了。
她顶着两个沉甸甸的黑眼圈，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熬夜一时爽，早起火葬场！早知道昨晚就不硬撑着画路线图了！】
嬷嬷熟稔地替她挽了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插上一支素银簪子，又拿过那件云锦锦袍，笑道：
“今日学规矩，穿得正式些，也当提前练练手。”
林渔蔫蔫地应了声，任由嬷嬷帮自己穿戴整齐。
锦袍料子滑腻，穿在身上却像裹了层枷锁，让她浑身不自在。
到了正厅，嬷嬷搬来两把椅子，自己坐了一把，又示意林渔坐下：
“咱们先学最基础的请安礼。见了太后娘娘，要屈膝颔首，右手抚左，……”
嬷嬷的声音温温柔柔，却像念经似的，一字一句往林渔耳朵里钻。
她强撑着精神听了没几句，眼皮就开始打架，脑子里不自觉地飘回了昨晚画的那张路线图——
朱雀大街的芙蓉糕是不是真的甜得齁人？
说书先生讲的会不会是话本里的江湖故事？
想着想着，她的身子就开始微微晃悠，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打瞌睡的小鸡仔。
“姑娘？”
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林渔猛地惊醒，慌忙挺直腰板，脸上一阵发烫。
嬷嬷放下手里的茶盏，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奴说了半天，姑娘怕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吧？”
林渔心虚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摆，心里疯狂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周公太热情，宫规太催眠！】
“这宫里的规矩，看着琐碎，却是保命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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