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黑色的卫星电话,像一块棱角尖锐的寒冰,被林晚星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一路蔓延,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陈助理最后那句“陆总会亲自前来”的话语,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校长办公室的。走廊里明亮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周围的喧嚣——同学们的嬉笑声、老师的讲课声、远处操场的哨声——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江辰风沉默地跟在她身边,他的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陈助理那种无视他存在、直接将最终通牒甩给林晚星的态度,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自尊和守护心上。但他更担心的,是身边这个女孩的状态。她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那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
他没有试图在走廊里说什么,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轻轻揽住她没有受伤那边的肩膀,带着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教学楼通往天台的楼梯。那里通常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安静,无人打扰。
天台的风很大,呼啸着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和衣角,也稍稍吹散了一些办公室里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远处,小镇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平静而祥和,与此刻两人心中的惊涛骇浪形成残酷的对比。
林晚星走到天台边缘,双手紧紧抓住冰凉的铁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低着头,看着楼下如蚂蚁般细小的行人车辆,久久没有说话。
江辰风站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能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哽咽和迷茫:
“辰风……我该怎么办?”
她抬起头,转向他,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让它们掉下来。“三天……只有三天。他说……我爸爸……陆总……会亲自来……” 她对“爸爸”这个称呼感到无比的拗口和陌生。
“他为什么要来?是为了看我,还是为了带走一件属于他们陆家的……物品?”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受伤和自嘲,“还有那通电话……我该打吗?我能说什么?‘你好,我是你丢了十七年的女儿?’还是质问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情绪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遏制。连日来的恐惧、压力、对被安排命运的反抗、对养父母的不舍、对未知豪门的惶惑……所有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爸妈,离开这里,离开……你!”她的眼泪终于滑落,灼热地滚过冰凉的脸颊,“这里才是我的家!可是……可是他们那么强大……我们拿什么和他们争?如果……如果他们用爸妈来威胁我怎么办?如果他们对你不利怎么办?”
她抓住了江辰风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慌。“辰风,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看着她崩溃流泪的样子,江辰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完好的右手抬起,有些笨拙却又无比坚定地,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避开了她打着石膏的左臂。
他的拥抱并不熟练,甚至带着一丝少年的僵硬,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听着,晚星。”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慌乱的力量,“害怕是正常的,面对未知,谁都会害怕。”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但是,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顿了顿,语气逐渐变得冷硬和锐利,“他们强大,这是事实。但他们并非无所不能,更不是道理本身。”
他稍稍松开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燃烧着冷静的火焰。
“那通电话,打不打,什么时候打,说什么,决定权在你,不在他们。不要被他们设定的‘三天期限’牵着鼻子走,那本身就是一种心理战术,目的是让你自乱阵脚。”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说不想走,那就不走。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哪怕是所谓的血脉至亲。”
“林家叔叔阿姨的安全,交给我。我会想办法。”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厉,“至于我?他们更动不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江辰风一无所有,所以也无所畏惧。他们想玩,我奉陪到底!”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林晚星濒临绝望的心田。她看着他坚定无比的眼神,感受着他话语里那股不惜一切、遇神杀神的决绝,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下来。泪水虽然还在流,但那份无助的恐慌,渐渐被一种找到依靠的安心感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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