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那几条落水狗夹着尾巴溜了,可他们留下的那堆残局还没有收拾呢。
我叉着腰,摆着自以为最潇洒的姿势,足足站了十息。
我在等。
等话本里写的,英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可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个“拂衣去”的契机。周围的百姓们非但没散,反而像赶集似的,把我围得更紧了。那一道道目光,热辣辣的,有好奇,有敬佩,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我感觉自己像清心观后院里那只被师姐们围观的大公鸡,毛都快被看竖起来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凌……凌少侠……”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卖瓜的李老汉。他刚才还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缩在墙角,这会儿却挪到了我跟前。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此刻又是鼻涕又是泪,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扑通”一声,他竟然直挺挺地就要给我跪下。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魂都快吓飞了。
在南屏山,除了给祖师爷和静仪师太磕头,我何曾受过这等大礼?这要是折了我的寿,我找谁说理去?
“哎哎哎!老人家,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我一个箭步蹿过去,手忙脚乱地把他给搀住了。
他身子骨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可那份感激,却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胳膊上。
“使的!使的啊!少侠,今天真的很感谢你的仗义相助!”李老汉抓着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滚,“要不是您,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我那婆娘和孙儿,可怎么活啊!”
他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我最见不得人哭,尤其还是个老人家。师父说过,见人危难,当援手;见人悲苦,当宽慰。可她老人家没有教我,行侠仗义之后,该怎么处理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啊!
我有点手足无措,只能一边死死架着他,不让他再往下跪,一边干巴巴地安慰:“老人家,别哭,别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江湖中人分内的事。您看,这不都解决了吗?”
我这话一说出口,围观的人群里立刻就炸了锅。
“好一个‘分内之事’!”一个铁匠铺的壮汉,嗓门洪亮,拍着巴掌叫好,“这位小少侠,看着年纪不大,却有这等侠义心肠,真是咱们平安镇的福气!”
“可不是嘛!刚才王二狗那么嚣张,满大街的人,哪个敢出头?就这位小少侠,身手还那么利落!三两下就把那几个泼皮给收拾了!”一个卖胭脂的大婶也跟着附和,看我的眼神,亮晶晶的。
“那步法,叫什么来着?哦,对,‘凌波微步’!啧啧,真是神乎其神!”
“还有那招用包子打人的,绝了!我活了四十多年,头一回见这么使暗器的!”
夸奖声,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我整个人都给泡在了里头。
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那股子得意劲儿,比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还舒坦。
原来……原来这就是当大侠的感觉!
我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得端着。努力绷着脸,对着四方抱了抱拳,沉声说道:“各位乡亲过奖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只要这世上还有不平事,我‘凌少侠’就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几句词儿,是我在观里抄《道德经》的时候,偷偷在草稿纸上练过无数遍的。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我说得是字正腔圆,荡气回肠。
我自己都快被自己帅哭了。
“好!”
“凌少侠仁义!”
人群又是一阵喝彩。一个大娘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碗水,热情地递给我:“少侠,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我确实有点口干舌燥,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底朝天。
水是甜的,人心,是暖的。
我把碗还给大娘,心里那叫一个熨帖。我帮着李老汉,开始收拾地上的烂摊子。那些被王二狗踩烂的西瓜,红的瓤,绿的皮,混着泥水,糊了一地,看着就让人心疼。
周围的乡亲们见了,也纷纷主动上来帮忙。有的帮着把还能卖的瓜往边上挪,有的拿来扫帚簸箕,清理地上的狼藉。
刚才还冷眼旁观的村民,此刻却因为我这个“外人”的出现,变得热火朝天,人情味十足。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有点发酸。
在清心观,我闯了祸,师姐们只会念叨我,师父会罚我。可在这里,我做了“好事”,却有这么多人真心实意地待我好。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好。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奇异的满足感中时,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那个卖包子的摊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光顾着耍帅,把正事给忘了!
我刚才那个当暗器使的包子,可是从人家蒸笼里直接拿的,钱都还没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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