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楼内,喧嚣骤起,丝竹之声被哭喊与呵斥打断。曹爽嚣张的咆哮声清晰可闻:“不过一个妓子,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哭哭啼啼做给谁看?给我带走!”
月奴脸色冰寒,快步下楼,苏瑾紧随其后。
只见前厅一片混乱,宾客们远远围观,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鸨母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连连作揖哀求。曹爽带来的豪奴如狼似虎,正强行将一名素衣女子往外拖拽。那女子云鬓散乱,泪痕满面,虽狼狈不堪,却仍能看出清丽脱俗的容貌和骨子里的那份倔强,正是头牌柳依依。
“曹二公子!”月奴强压怒气,上前拦阻,脸上挤出一丝职业化的笑容,“何事动如此大的肝火?依依若有伺候不周之处,妾身代她赔罪。还请公子高抬贵手,风吟楼的姑娘,没有强逼的道理。”
曹爽斜睨着月奴,嗤笑道:“月奴姑娘,少拿你们楼里的规矩压我!在这京城,我曹爽就是规矩!今日这人,我要定了!闪开!”说着,竟伸手要推开月奴。
就在他手将触未触之际,一道身影不着痕迹地插了进来,恰好隔开了曹爽与月奴。正是苏瑾。
他微微躬身,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曹二公子,请息怒。学生苏瑾,偶经此地。窃以为,君子爱美,取之有道。强扭的瓜不甜,传扬出去,于公子清誉有损。不若暂且放手,从长计议?”
曹爽正在气头上,见一个穷酸书生也敢拦路,顿时火冒三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本少爷?滚开!”说着,一拳就向苏瑾面门捣来!
围观人群中发出惊呼!曹爽虽纨绔,但家传武艺也练过几下,这一拳势大力沉,若被打中,寻常书生恐怕要头破血流。
然而,苏瑾脚下看似慌乱地一滑,身体微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头,袖袍拂动间,指尖在曹爽手腕某处轻轻一拂。
曹爽只觉得手腕一麻,整条胳膊瞬间酸软无力,拳头软绵绵地垂了下去。他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只当是自己用力过猛闪了筋。
“你!”他又惊又怒,正要让家奴一起上。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沉静的女声自楼梯上方响起:“曹二公子,好大的威风。”
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场中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廊道凭栏处,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月白云纹锦缎长裙,外罩一件浅碧色薄纱披风,身姿挺拔纤秾合度。她并未梳着时下流行的繁复发髻,墨玉般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绾起,几缕青丝垂落颈侧,更衬得肌肤如玉,脖颈修长。
面上覆着一层同色轻纱,遮住了鼻梁以下的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如秋水寒潭,沉静若古井无波,此刻正淡淡地俯视着楼下这场闹剧,无喜无怒,却自有一股不容亵渎的尊贵与疏离。
尽管半遮面庞,尽管气质已然迥异,但就在目光触及那双眼睛的瞬间——秦铮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像! 太像了!
像极了那个早已刻入他骨血深处、却又被他亲手推开的身影——沈静秋!
虽然气质从娇憨明媚变得清冷沉静,虽然隔着一层面纱,但那眉眼的轮廓,那眼神深处偶尔掠过的、极难察觉的灵动的光……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会?!她不是应该还在千里之外的青山坳吗?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这风月之地?还拥有如此……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度?
秦铮脑中一片混乱,无数念头翻涌,几乎无法维持“苏瑾”的镇定。他强迫自己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滔天的震惊与波澜。
楼下的曹爽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气势所慑,愣了片刻,待看清对方虽气度不凡却衣着并不算极度奢华,且身边只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时,纨绔之气又冒了上来:“你是何人?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那女子目光依旧平静,声音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曹二公子,令尊曹丞相近日正在为‘流言扰宫’之事烦忧,若此刻再传出公子为争一风尘女子大闹青楼、甚至动手伤及无辜书生的消息,不知御史台的奏折,会不会让丞相大人更加心烦呢?”
曹爽脸色猛地一变!他虽混账,却也知父亲近日确实因宫中流言和某些暗中的不顺而心情极差,若再被自己捅了篓子……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女子继续轻声道:“更何况,强夺民女,触犯律法。风吟楼能在京城立足,也非毫无根底。事情闹大,于公子,于丞相府,又有何益处?不过徒增笑柄罢了。”
她句句未提自身,却句句戳中曹爽要害,点明利害关系。
曹爽气势彻底萎了下去,色厉内荏地瞪了柳依依一眼,又狠狠剐了苏瑾和那女子一眼,悻悻道:“哼!今日便给……给你个面子!我们走!”说罢,带着家奴灰溜溜地快步离去,连句狠话都没敢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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