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冲那个黄口小儿,怎么可能玩得转中原那盘大棋!
只要中原一乱,他刘曜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大王,”杨嫣握住他的手,恳切道,“眼下正是大王效仿司马懿,韬光养晦之时!大王需收敛锋芒,示弱于人,让陛下和刘冲认为大王已无威胁,安心享乐。甚至……可以主动结交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朝臣,麻痹他们。同时,暗中与军中旧部保持隐秘联系,静待时局变化!”
“示弱……等待……”刘曜喃喃自语,眼中的颓丧与暴躁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光芒所取代。
他反手紧紧握住杨嫣的手,激动道:“嫣儿!若非你提醒,我几乎要自暴自弃!你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刘冲他坐不稳中原!本王就等着他捅出大篓子的那一天!”
从这一天起,刘曜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流露出任何对权力得失的在意,上朝时也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偶尔会称病不朝。在王府中,他大多时间都流连于胡喜儿和杨嫣的院落,逗弄两个孩子,显得颇为享受这种“天伦之乐”。
对于朝中官员,他也一改往日冷傲,变得随和起来,甚至主动与一些地位不高、却消息灵通的官员饮酒交往。
他这番“堕落”与“认命”的姿态,果然让刘渊和刘冲放松了不少警惕。
刘渊甚至在一次宫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拍着刘曜的肩膀,感慨道:“曜儿如今懂得享福了,朕心甚慰啊!这才是我刘家子孙该有的样子!”
刘曜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连声称是,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
而杨嫣,则更加低调,她深居简出,悉心教导刘熙,对王府中的琐事从不插手,对胡喜儿偶尔的挑衅也一笑置之。
她就像一株空谷幽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惊雷响起的那一天。
平静的王府生活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但这一次,主动权似乎正在悄然转向那个看似已经认命的男人手中。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足以让他东山再起的契机。而这个契机,正如杨嫣所预料的那样,正在遥远的中原大地,悄然孕育。
宋王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今日是嫡长子刘俭的周岁生辰,虽因刘曜处境微妙未曾大操大办,但王府内部依旧设下宴席,刘渊甚至派人送来了赏赐,以示恩宠。
刘曜抱着虎头虎脑的刘俭,看着他在抓周礼上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一柄小巧的金铸弯刀,哈哈大笑,连声赞道:“好!不愧是我刘曜的儿子!将来定是驰骋沙场的巴图鲁!”
胡喜儿在一旁,看着儿子,脸上洋溢着骄傲与满足的光芒,她的母族亲属们也纷纷上前道贺,言语间不免将刘俭与一旁安静被乳母抱着的刘熙相比较,暗指刘熙抓了书本,将来只是个文弱书生。
杨嫣坐在稍远的位置,神色平静,仿佛未闻,只是偶尔抬眼看向被众人簇拥的刘俭和刘曜,眼神温和,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身边的刘熙似乎感受到母亲的心境,也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看似一派祥和、内里暗藏比较的喜庆气氛达到高潮时,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王府的喧嚣!
一名风尘仆仆、背上插着三根红色翎羽的传令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宴会现场,脸色惨白,声音嘶哑变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举着一封火漆密报:
“八百里加急!邺城……邺城急报!残齐宇文玦、宇文湘集结二十万大军,已……已将我邺城团团围困!广平王殿下告急!邻近荥阳、官渡等城皆已叛变,投靠宇文氏!中原……中原危矣!”
如同晴天霹雳,在热闹的宴席上空炸响!
刹那间,所有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酒杯停滞在半空,笑容凝固在脸上。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刘曜,手臂猛地一僵,怀中的刘俭似乎被父亲骤然紧绷的身体吓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胡喜儿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惊恐取代,她的母族亲属们也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整个宴会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刘俭嘹亮的哭声和传令兵粗重的喘息声。
杨嫣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果然如此”的光芒。她轻轻拍了拍被哭声惊动的刘熙,动作依旧从容。
刘曜深吸一口气,将哭闹的刘俭交给乳母,大步走到传令兵面前,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仿佛带着硝烟与血火的急报。
他迅速拆开,目光扫过,脸色越来越沉,最终化为一片铁青。
“二十万……围城……邻近皆叛……”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中原局势,竟真的如杨嫣所料,彻底糜烂!而且恶化的速度,远超想象!
邺城被围、中原叛乱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平阳,整个刘赵汉国王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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