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初月就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薄雾笼罩着小院,青石板上凝着晶莹的露珠。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发现陈予已经坐在葡萄架下,手里捧着本旧书。
“起那么早?”她拢了拢睡乱的长发,晨风带着凉意钻进睡衣领口。
看着她刚刚睡醒的呆呆模样,陈予不禁嘴角上扬,他合上书,封面露出《青溪草木志》的字样。
“外婆的藏书。”他起身,从石桌上拿起个搪瓷杯,“喝点热的。”
杯中是刚泡的薄荷茶,嫩绿的叶片在澄澈的水中舒展。林初月捧着杯子,热气氤氲中看见陈予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他大概在院子里坐了许久。
“昨晚...”她刚开口,就被灶屋传来的声响打断。
外婆拎着竹篮走出来,篮里堆满沾着泥土的新鲜红薯:“正好,你俩去溪边洗干净。”她指了指陈予,“顺便把阿旺叫来吃饭,那孩子天没亮就蹲在后山挖野葛根。”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小溪边,溪水冰凉刺骨,林初月的指尖很快冻得发红。
陈予蹲在下游的石板上,熟练地用手清洗着红薯,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再给我几个。”林初月向陈予伸出手,却踩到青苔脚下一滑。
陈予一把揽住她的腰,两人踉跄着跌坐在溪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林初月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笨手笨脚。”陈予语气嫌弃,却握住了她冻红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和以前一样。”
阳光穿透山雾,将溪水染成金色。林初月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心跳不禁加快。
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阿旺说的枪...”
“在那。”陈予看向对岸的树丛。一棵老榆树下,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管,那是他们小时候用树枝和铁皮自制的“玩具枪”,如今早已锈迹斑斑。
阿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陈哥!月姐!”他抱着满怀的野葛根,裤腿沾满泥浆,“挖,挖到了!最,最大的!”
他兴奋地挥舞着一截粗壮的根茎,泥点甩得到处都是。陈予迅速地把林初月拉到身后,自己却被溅了满脸泥水。
回程时,阿旺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喊:“快,快点!外,外婆蒸了糖包!”
林初月看着陈予侧脸的泥痕,忍不住掏出帕子。
“低头。”
陈予配合地弯下腰,阳光穿过树隙,在他鼻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初月擦到一半,突然踮脚在他没沾到泥的右脸上也抹了一把。
“对称了。”
她转身就跑,却被陈予一把拽住手腕。两人在田埂上追逐,惊飞一群觅食的麻雀。阿旺在前头哈哈大笑,怀里的葛根掉了一地。
外婆站在院门口,看着三个孩子浑身是泥地跑回来,摇头对一旁的江婉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野猴子似的。”
晨光彻底驱散山雾时,小院里已飘起炊烟。外婆将洗净的红薯埋进灶膛的余烬里,阿旺蹲在灶台边眼巴巴守着,鼻尖沾着灶灰。
“去洗手。”江婉轻轻拍掉阿旺衣领上的泥块,转头看见林初月正踮脚给陈予擦脸。
少年顺从地低头,晨光描摹着他优越的鼻梁线条,而自家女儿耳尖通红的样子,让江婉不禁莞尔一笑。
“妈!”林初月发现母亲的目光,慌忙收回手,“红薯要烤糊了...”
灶膛里突然“啪”地爆响,几颗栗子从灰堆里蹦出来。阿旺欢呼着去捡,被烫得直甩手也不肯松开。陈予用火钳夹出烤得裂开的红薯,香甜的热气顿时弥漫整个灶屋。
“小心烫。”他掰开红薯,金黄的糖心缓缓流淌,顺手把更饱满的那半递给林初月。
外婆端着蒸笼进来,看见这一幕,布满皱纹的眼角弯成月牙。
“小予还记得月月爱吃糖心?”
“记得。”陈予吹凉红薯上腾起的热气,“她总爱抢我碗里烤出蜜的部份。”
林初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红薯,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在口中散开。
晨光渐盛时,小院里的早餐也接近尾声。
阿旺捧着鼓鼓的肚皮坐在门槛上,手里还攥着外婆塞给他的最后一块糖包。江婉收拾着碗筷,余光瞥见女儿正偷偷将陈予的外套叠进行李箱最底层。
“该走了。”江婉拎起行李袋,“再晚赶不上早班车。”
外婆往三人手里各塞了个布包,“烤红薯路上吃,薄荷糖记得每天含两粒。”
她粗糙的手掌抚过林初月的发梢,“下个月你爸复查,我再捎些山草药去。”
陈予默默提起最重的行李,肩上的背包里装着那本《青溪草木志》。大黄狗似乎察觉到离别,呜咽着蹭他的裤腿。
“阿旺,送送他们。”外婆拍拍少年的肩。
五人沿着溪边小路往村口走。十月的阳光将稻田染成金色,沉甸甸的稻穗随风摇曳。阿旺突然跑到前面,指着田埂边一丛蓝紫色的小花。
“勿,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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