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走廊尽头、卧室深处,那个仍在昏睡的林晓。
他缓慢地松开探针,指背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转身,背对光幕,面向窗外极夜的黑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外泄吗 ?”
不是安抚,不是共鸣——
是精神力强大到无法被躯体完全容纳,于是自主溢出,寻找新的“容器”。
他想起那条暗金光线缠上尾羽的瞬间,想起它消失时与自己心跳同步的烫意,想起帝国档案里对SSS级的模糊描述:
【当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意志将实体化,表现为“光络”或“影脉”,可跨个体寄生、共调、甚至重塑神经回路。】
——重塑。
迟宇哲低头,看着自己掌背。
那里,淡青的血管之下,隐约浮现一缕极细的金线,像被谁用光的墨水勾勒,正顺着静脉,缓慢朝心口游移。
他忽然笑了,短促、沙哑,带着一点神经质的颤意。
“SSS级……”
他抬眼,望向卧室方向,瞳孔里映出极远处雪岭上空的极光——绿、蓝、银三色交织,像一条被放大的精神脉络,正沿着天穹舒展。
“原来整个星际都想要的宝贝,被我捡回了家。”
笑声落下,治疗室重归寂静,只剩光幕上的曲线仍在跳动,平静而顽固,像一颗被移植的心脏,替某个尚未醒来的雌性,宣告她的存在。
“主子,数值降了!”
医师盯着曲线,激动得耳羽直竖,“能否提供样本或步骤?哪怕一点线索,也能……”
声音戛然而止。
迟宇哲抬眼,深灰瞳在冷白灯下缩成一条细缝,尾羽无风自动,像黑刃缓缓出鞘。
医师瞬间噤声,喉咙里发出小兽被掐住的呜咽。
“你看见了什么?”
迟宇哲声音很轻,却带着精神域未收的余压,空气里顿时泛起无形波纹,仿佛整间治疗室都被塞进一只即将爆裂的气球。
医师背脊紧贴操作台,掌心高举,指节抖得几乎敲出脆响:“只、只做常规检测!今天没有雄性踏入,也没有任何特殊样本——我发誓!”
迟宇哲不语,目光在他身上多停了两秒,像用冰锥沿着神经一寸寸划过。
直到医师的耳羽因过度惊惧而贴成薄片,他才缓慢收回精神触丝,尾羽“刷”地收回,转身推门。
合金门合拢,发出“咔哒”轻响。
医师腿一软,滑坐在地,冷汗顺着鬓角滴进领口,却不敢抬手去擦……
睫毛很沉,像被雪水泡过的蝶翼,挣了好几下才抬起。
视野先是雾白,继而一点点渗出冷蓝的边——
高窗、合金壁、无影灯槽,墙角的恒温炉发出细微“哒哒”,一切都太干净,干净得像被谁提前擦去了所有气味。
林晓僵直地躺着,呼吸压得极轻。
脑海第一反应是呼叫——
“……鱼鱼?”
无声。
连往常那抹冷冰冰的机械尾音都没给她半个回音,鱼鱼仿佛被这片空间吞噬,留给她的只有心跳,在耳膜里一下一下放大,像深夜独行时背后未知的脚步声。
她微微侧头。
枕畔是陌生的深灰布料,领口绣着极细的银线——双头狼,共用一颗心脏。
图腾小得近乎装饰,却刺得她指尖骤冷:不是269军团的鹰徽,也不是荒星盗匪的乱纹。
她飞快扫过房间——
无监控红点?
有,却在天花板转角休眠。
无武器?
有,一条金属束带盘在床头柜,随时能拆成锋刃。
无出口?
有,门缝下透出走廊暖黄,却安静得不像有活物。
所有“有”与“无”都恰到好处,像为她量身定制的囚笼,偏偏又留着一条看似礼貌的缝隙——请君自投罗网。
林晓缓缓吐出一口白雾,让体温降到与空气相同。
她想起荒星废墟里自己醒来的那个清晨:铁皮顶棚漏光,远处炮火连天,她一动不敢动,因为每一步都可能踩碎未知的雷。
如今场景重演,只是硝烟换成了冷杉香,炮响换成了自己的心跳。
她收紧指尖,精神域悄然铺开,像一张无形的蛛网——
一丝一缕,贴着地板、沿着床脚、攀上门把,却在触到门外走廊的刹那猛地缩回:
那里,有兽人。
不止一个。
气息蛰伏,像冬狼围猎,只等猎物探出头。
林晓瞬间收回所有探丝,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胸腔。
她维持侧躺的姿势,把呼吸调到最轻,最慢,最像沉睡——
眼睛却睁开一条缝,瞳孔在暗处收缩成锐利的针尖,映出天花板那枚休眠的摄像头。
门滑开的声音轻得像雪落,迟宇哲踏进房间的第一步,空气就变了味——
天花板上的无影灯还留着残光,床面平整,被子却微微起伏,节奏刻意得过分。
兽类的本能先于视觉发出警报:她醒了,而且在害怕。
迟宇哲停住,反手阖门,指尖在门把上多停了一秒,让金属的冷意透过掌心,压住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随后他放轻脚步,赤足踩过地板,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之上,直到床沿。
林晓维持着侧躺的姿势,睫毛死死贴合下睑,连呼吸都压成一条细线。
可那条线太紧了,紧到肩胛骨都开始轻颤,在雪白的被面上投出蝶翅般的阴影。
迟宇哲居高临下,视线顺着那抹颤抖滑到她抠进床单的手指——指节泛白,指尖却透着失血后的青紫。
他忽然想起自己守在床头的这些日夜,想起精神域里那条暗金光线与她同步的跳动,胸口便像被什么钝物敲了一下。
良久,他低声开口,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哑,却刻意放柔:
“你现在很安全,不用装睡了。”
一句话,像针尖挑断紧绷的弦。
林晓的呼吸瞬间乱套,睫毛簌簌抖了几下,终于撑开。
深褐的瞳孔里还晃着未散的惊惶,映出面前雄性逆光而立的轮廓——黑白交错的额发,微垂的耳羽,以及那双幽深得看不见底的深灰色眼睛。
她张了张口,喉咙却干涩得发疼,只能发出极轻的“我……”字,便再也接不下去。
脑海里,最后一幕仍停在陌生飞船的剧烈颠簸——警报红光,舱门开启,她抱着逃生舱外壁纵身跃下的失重感。
之后是深山老林、是风、是血,再睁眼,便是这个冷白到不近人情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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