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骤然安静。
林晓愣了半秒,眨眨眼,把未出口的话咽回喉咙。
她坐回椅中,指尖无意识地去摸腕间——空荡,没有光脑。
视线扫过床头、梳妆台、墙壁嵌入式终端——全都黑着屏,外壳被扣死,像一排被拔掉牙齿的兽。
连信号指示灯都没闪一下。
“……被断网了啊。”
她轻叹,声音散在冷光灯下,带着后知后觉的无奈。
窗外雪片掠过玻璃,发出细碎的抓挠,仿佛替她发出求救信号,却被厚墙与暴风一口吞没。
林晓把下颌搁在膝头,望向那台沉默的黑色终端——
屏幕里映出她自己的倒影:瘦削,警觉,像被关在透明匣子里的幼兽。
“砰——”
餐盘与餐桌相撞,瓷杯里残存的牛奶溅起细小白花,沿着杯壁滚落,在黑色金属桌面拖出湿漉漉的痕。
迟宇哲站在餐台旁,肩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耳羽向后贴紧,尾羽因过度用力而微颤,像要把无处宣泄的情绪一并拍进空气。
迟宇轩倚在对面,单手支颐,目光先落在几乎未动的煎蛋上——只缺了拳头大的一角,果丁更是只被挑走了边缘一点。
迟宇轩眉梢微挑,暗金色的右瞳掠过一丝了然:捡回来的小雌性,胃口比雪雀还小,竟还挑食。
可他没来得及开口,迟宇哲已转身,背脊线条绷得笔直,声音低而哑:“我出去透口气。”
话音未落,他已推门离开,脚步重得似要把地板踏裂。
迟宇轩指尖轻敲杯沿,视线追随着弟弟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又落回那盘被冷落的早点,眉心缓缓蹙起——
他这才察觉:餐盘边缘的指痕微白,瓷杯把手沾着未干的水汽,连蛋饼都被折得整整齐齐,像是有人刻意保持体面,却掩不住仓促。
挑食?
不,恐怕阿哲生气的从来不是这个。
迟宇轩抬手,指背在杯壁试了试温度——早已凉透。
他低低啧了一声,暗想:能让弟弟情绪失控的,大概只有“离开”两个字。
而餐盘里剩下的,也不是食物,是迟宇哲被迫压下的、说不出口的恐慌。
门“砰”地合上,少年背影在走廊尽头一闪,便没入风雪中。
玄锋立在转角,金色的眉羽猛地收紧——又是兽形?又是孤身?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拔步追出,却在门口硬生生刹住:雪岭深处,一道黑白圆影已滚成远点,所过之处溅起碎银般的雪浪,像把一腔无名火撒进白茫。
“糟,主子又失控!”
玄锋转身,几步跃上二楼指挥室,推门便喊:“首领——”
迟宇轩背对监控光幕,指间转着那枚染体温的指环,闻声只微抬下巴。
屏幕里,圆滚滚的熊猫一路纵跃,尾羽炸成蒲公英,却路线笔直,毫无破坏迹象——没有撞断冰杉,没有拍碎岩壁,甚至连沿途的感应灯都没触发。
“不是失控。”迟宇轩开口,嗓音低而稳,“是发泄。”
玄锋怔住:“发泄?”
“嗯。”迟宇轩侧眸,暗金瞳倒映着屏幕上的远影,“情绪满了,总得找地方泄压。”
他说着抬手,在光幕上划出封锁指令,解除一级警戒,语气轻描淡写,“由他跑,跑累了自会回来。”
玄锋眉间褶痕未平,却终究颔首。他相信首领的判断——
雪岭再大,也兜得住那只熊猫的脾气;
风再冷,也吹不散血脉里早已刻下的归途。
于是,他收起追出的冲动,只立在岗哨,目注那团黑白滚成远点,最终消失于茫茫雪幕。
而山岭深处,迟宇哲四爪腾空,每一次落地都把闷响埋进厚雪。
雪岭深处,风像钝刀刮过耳羽。
迟宇哲蜷着兽形,背脊抵着一棵冷杉,黑眼圈下的暗金瞳翻涌着暴躁的漩涡。
林晓的声音还在脑海回荡——
“我想联系他们……”
每一个字都像带倒刺的钩子,扯得他胸腔发闷。
现在人还没走,他就已经受不了,真要让她接通光脑、联系上那三位监护人,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登上飞船,消失得连绒毛都不剩?
越想越气,尾羽猛地拍地,溅起碎雪。他忽地人立而起,右肩狠狠撞向树干——
咔嚓!
整棵冷杉应声而断,雪尘与冰屑轰然炸开,像一场小型的雪崩。
熊猫却不管,又一爪拍在断裂的树干上,木屑飞溅,爪痕深可见骨——直到粗壮的树干“砰”地倒地,他才停下。
发泄够了,风也停了。迟宇哲低头,看着被自己拆成两截的大树,耳羽心虚地抖了抖,却没时间懊悔——
“……她会怕。”
脑海里闪过林晓独自待在房间的剪影,他哥那不讲理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
万一他哥趁他不在,说些冷话,或把门禁全锁——雌性在这陌生地盘,会慌的。
念头一起,四肢已自动奔出。
黑白圆影滚成疾风,所过之处雪浪翻涌,像把整个山岭都当成加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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