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十七秒时,林晓的眼皮已经半阖。
冷柜风机的嗡鸣被放大成远海的潮汐,一下一下,拍在耳膜上。
她感觉自己像被泡进温水里,四肢的重量逐渐溶解,只剩额头那一点金属的凉意,还把她拴在清醒的世界。
第二十秒,货架轻轻一晃——
不是风,是有人放轻脚步靠近。
林晓没抬头,只含糊地哼了个音节,像幼猫在梦里回应主人的指尖。
下一秒,苦薄荷味落下,周渊宇的手臂穿过她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后背——
公主抱的姿势,却让怀中人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回家。”
他声音低得只有胸腔的震动。
林晓在半梦半醒间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把额头抵进他肩窝,声音像隔着一层雾:
“……不回桃花溪,我要先睡一会儿。”
“好,先睡。”
周渊宇调整披风,把她整个人裹进白大褂与银藤纹披风交叠的暗影里,只露出一点发旋。
冷柜灯带在她睫梢上晃过最后一道金线,随即被他的胸膛挡去——
世界暗下来,只剩心跳当摇篮。
翠鲜园的晨雾、帝都的巡逻舰、边境的废墟……统统退到帷幕之后。
她终于可以允许自己,像普通人一样,把重力交给另一个人的臂弯,沉沉坠进梦里。
【帝都·安全局天牢最底层】
走廊尽头的合金门缓缓滑开,寒气先一步涌出,像无形的蛇信舔过徐泽希的靴面。
室内只亮一盏冷白壁灯,光柱笔直劈下,把被锁在审讯椅上的男人切成两半——
上半张脸浸在光里,轮廓锋利得几乎割手;
下半张脸沉在影里,唇线薄而冷,像一柄未出鞘的猎刀。
那张脸,与星际通缉榜NO.1的“天狼”首领重叠得分毫不差——
深灰瞳孔、右眉尾那道断痕、连下颚骨的弧度都曾被无数星舰雷达反复描摹。
可此刻,瞳孔里空得过分,像被谁抽走了灵魂,只剩一具会呼吸的蜡像。
“信号断了?”
徐泽宇侧头,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眉间那丝躁意。
副官立正:“是,殿下。一秒前,远程神经链直接归零,仿生体脑区波形呈直线……对方主动切断了关联。”
金属门在背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像给一场未开幕的审讯提前落了锁。
徐泽希抬手,示意所有人退到监控死角,自己则缓步上前,直至靴尖抵住椅脚。
他俯身,金瞳与那双失焦的深灰瞳孔相距不到一拳——
“听得见吗?”
没有回答,只有仿生体维持最低能耗的微弱呼吸。
皇太子殿下眯起眼。
记忆中,那个在雾海航线单舰劫走联邦军需、又能在三小时后从容消失在陨石带的男人,不该这么……安静。
天狼的驾驶舱录像里,曾留下他一句轻笑——
“帝国的炮口太吵,替我向皇太子问好。”
嚣张、锋利、带着星际海盗特有的野火味。
而此刻,同样的声带、同样的喉结,却只发出机械般的“嘶——呼——”。
徐泽希直起身,指尖在桌面轻敲,节奏像加密电码。
“调出仿生体最后三十秒日志。”
光幕弹出,时间轴停在跃迁通道关闭那一帧——
【指令源:未知】
【动作:强制断链】
【残留情绪采样:……空白】
空白,比挑衅更刺耳。
像是那位真正的“天狼”在遥远暗处,隔着量子隧道,对帝国储君竖起一面镜子——
镜里映出皇太子的疑惑,也映出他自己对林晓这起绑架案同样摸不着头绪的皱眉。
“殿下,是否改用精神波探针?”副官低声请示。
徐泽希抬手制止,目光仍锁在那张沉睡的猛兽面孔上。
“不必。”
他忽然轻笑,笑意却冷得像刃背,“他敢把壳子留给我,就不怕被我拆。”
“真正的天狼……此刻大概正坐在哪颗无名星球的酒吧里,端着最烈的伏特加,等我看懂他的谜面。”
紫瞳转过,最后瞥一眼仿生体眉尾那道断疤——
那曾是星际里令商船闻风丧胆的獠牙标记,如今却成了皇太子眼底一抹被欣赏的寒光。
“把这个仿生人保养好。”
徐泽希转身,披风在冷气里划出一道锋利弧月,“我要让他在下一次开口前,永远猜不到……”
“我到底是想杀他,还是想收他。”
门再次合拢,灯影把“天狼”的轮廓钉在椅背上,像一枚被暂时搁置的棋子。
而棋盘外,真正的猎手与猎物,尚未落座。
沉重的合金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闷哼,像巨兽合上了牙关。
徐泽希踏出最后一级台阶,帝都的晨雾扑面而来,带着露气和远处星港的离子味。
他深吸一口,胸腔里那股子未散的血腥味才被压下去些许。
“殿下。”
副官早已候在阴影里,军靴跟一碰,声音压得极低,“林晓-艾登尔雌性阁下已返帝都,并完成全套体检。”
他顿了半秒,补上一句,“未第一时间回桃花溪庄园,而是去了——翠鲜园。”
徐泽希“嗯”了一声,紫瞳在灰雾里闪过极轻的亮光,像冷刃出鞘一瞬又归鞘。
他抬手,指腹无意识摩挲披风内衬里那枚暗金龙纹——
那是皇室图腾,也是枷锁,此刻却因为他心底一点不可名状的松弛而微微发烫。
“体检结果?”
“封锁线内只透出四个字:‘优于基线’。”
副官低头,“具体数值被周医官加密,属下无权调取。但……”
他抬眼,声音更轻,“若无监护人联名许可,她连医疗舱都踏不出来。现在她能转道去店铺,说明……”
“说明她好得不能再好。”
徐泽希接话,唇角勾起一点几不可见的弧,像雪面裂开第一道春缝。
他望向雾中遥远的城南,仿佛能透过层层高楼,看见那个正把葡萄摆成星云的身影。
“由着她吧。”
皇太子殿下转身,披风在晨风里扬起半轮冷月,“能任性,就是没事。”
话音落下,他抬步登上御驾飞梭,金瞳深处却映出另一层盘算:
——既然身体无恙,那么接下来该头疼的,就不是药剂案,而是如何把那场尚未落幕的绑架案,从她心底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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