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一闪即逝,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只留下倒映的、真实的破碎月影。
但这一幕,已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镌刻在林夏的脑海和灵魂深处!禁地花海!那株颤动的、呼唤着他的银色花苞!这就是他的目标!这就是唯一的希望!白鸦没有骗他!
身后的追兵脚步声、赵乾的咆哮、腐萤群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无声尖啸,如同死亡的潮汐,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林夏顾不上震撼,也顾不上思考为何这腐萤涧的积水中会倒映出远在禁地的景象。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目光死死锁定东方月光最盛、最纯净的方向,拖着沉重如山的枷锁,踏着破碎的月影,向着未知的、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花海禁地”,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亡命奔去!
脖颈和手腕上,枷锁的银白根须在纯净月华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更加贪婪地汲取着他奔流的血液和……某种与那银色花苞越来越强烈的神秘联系。血色露珠的秘密,枷锁生根的诅咒(或宿命?),通往花海的荆棘之路,身后穷追不舍的致命杀机……命运的齿轮,在腐萤涧的腥风、怨念与破碎的纯净月光中,正发出沉重而不可逆转的、碾碎一切的转动声。
冰冷的空气如同裹挟着碎冰碴,狠狠灌进林夏灼热刺痛的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枷锁根须勒紧气管带来的窒息感。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伤痕累累的幼兽,在崎岖嶙峋的山路上亡命奔逃,身后是如影随形、不断迫近的死亡阴影——赵乾那歇斯底里的咆哮、村民盲从的呐喊、腐萤群那亿万只细小口器摩擦发出的、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沙沙”尖啸,汇聚成一首令人疯狂的绝望追魂曲。
脖颈和手腕上的木枷,那些银白色的、金属般冰冷坚韧的根须,此刻成了最残酷的刑具与共生体。它们不仅深深勒入皮肉,更仿佛拥有了独立的、贪婪的意志,随着林夏每一次拼尽全力的迈步而疯狂“生长”、“扎根”!每一次脚掌落地带来的震动,都让根须如同活物般扭动、钻探,带来撕裂神经、深入骨髓的剧痛。它们如同贪婪的寄生虫,疯狂汲取着他奔流的血液和飞速消耗的体力,同时,一股冰冷的、带着奇异生机的力量又反哺回来,如同强心针般强行支撑着他早已透支、濒临崩溃的身体继续奔跑。这种极致的痛苦与强制的支撑,形成一种地狱般的矛盾,几欲将林夏的精神撕成碎片。
他清晰地感觉到,枷锁的根须已经不仅仅是缠绕在皮肉上,它们甚至开始试图钻入他的骨骼缝隙!手腕的腕骨、脖颈的颈椎,都传来被冰冷异物强行侵入的、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和钻心剧痛!这种缓慢而坚定、不可抗拒的“融合”过程,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恐惧和绝望。这木枷,不再是一件刑具,而是一个正在将他拖向未知深渊的、活生生的、血肉相连的诅咒烙印!
“他跑不动了!快!围上去!”
“腐萤在追他!他被诅咒缠身了!”
“射他的腿!留活口!灵研会的大人要问出禁地的秘密!”
追兵的叫嚣近在咫尺,火把的光亮已经能清晰地映出他踉跄奔跑的背影,甚至能看到赵乾手中弩箭瞄准时那冰冷的反光。几支弩箭带着致命的破空声,再次从他身侧掠过,“笃笃笃”地钉在前方的树干上,箭尾剧烈震颤。
林夏猛地向前一个鱼跃扑出,利用一个陡峭的下坡作为掩护,抱着头翻滚下去。荆棘和尖锐的碎石无情地划破了他单薄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沉重的枷锁重重磕在突出的岩石上,“砰”的一声闷响,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求生的欲望压倒了肉体的痛苦,他手脚并用地从腐叶堆里爬起来,顾不上满身的泥泞和血污,继续一瘸一拐地向东方,向那越来越明亮的月光指引的方向狂奔。
掌心的黯晶伤口在剧烈的奔跑、紧张和不断被压榨的体力下,阴寒之气如同毒蛇般猛烈上涌,与他体内那股来自枷锁根须的冰冷生机激烈冲突、厮杀。两股力量在他狭窄的经脉中冲撞,带来阵阵强烈的麻痹、眩晕和内脏翻搅般的恶心感。他死死咬住舌尖,用更强烈的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祖母苍白的、充满担忧的脸庞、白鸦那疲惫却坚定的声音、水中倒映的剧烈颤动的银色花苞……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交替闪现,成为支撑他濒临崩溃意志的最后支柱。
“向东……腐萤涧……纯净月华……”白鸦的话如同最后的箴言在脑中回响。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看向前方。不知何时,他已经冲出了最浓密、怨气最重的腐萤林核心区。虽然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依旧萦绕不散,如同附骨之蛆,但周围的腐萤明显稀疏了许多,它们悬浮在更外围的黑暗中,幽绿的光芒闪烁着深深的忌惮,似乎对前方区域存在着本能的恐惧。而头顶的月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清澈和……纯净!如同被最纯净的水洗涤过,不含一丝杂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