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强忍识海余波带来的眩晕与刺痛,在青茗搀扶下回到席位。她低垂眼睑,掩饰住眸中翻腾的惊骇。方才碎片传来的画面太过震撼——世界壁垒、宝玉真身、域外巨手……每一个词都指向远超她目前理解层次的秘密。这凤仪山庄,这看似荒诞的“元妃省亲”盛会,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千尺万尺。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入袖中,指尖触碰那已彻底冰冷、再无任何异动的玉片残骸,心念电转。两次异动,都与某种“聚集”有关。一次是仿品与债务权的“因果”聚集,一次是此地诸多特殊人物与气机的“场域”聚集。这碎片,像是个被特定条件触发的“信标”或“记录仪”?它究竟想指引什么,或者说,在向什么“存在”发送信号?
台上,因林晓别开生面的“古法皮影3.0”而掀起的波澜尚未完全平息,朱重八洪亮的笑声已然响起:“林姑娘巧思,令吾等大开眼界!可见仙道茫茫,艺无止境。诸位,既已开了这个头,不拘一格,尽展所长,方显我辈修士风采!还有哪位道友,愿上台一显手段?”
他这话,如同往滚油里又泼了一瓢水。原本因林晓表演而稍显凝滞的气氛,再次被点燃,甚至变得更加……狂热和光怪陆离。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身着葛布道袍、头戴逍遥巾、作游方道士打扮的瘦高男子率先跃上台。他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手持一柄秃毛拂尘,上台后先对四方作了个罗圈揖,朗声道:“贫道空空子,素慕古之贤哲风采。今日见此盛会,心潮澎湃,愿效仿先贤‘庄周梦蝶’之玄境,请诸位品鉴!”
说罢,他也不等朱重八应允,便盘膝坐下,将那秃毛拂尘横放膝头,闭目凝神。片刻,周身泛起一层朦胧的、如梦似幻的灵光。灵光扭曲变幻间,竟隐隐浮现出蝴蝶纷飞、天地混茫的虚影,同时一股“物我两忘”、“逍遥无待”的淡泊意境弥漫开来。虽不及林晓光影那般精细清晰,却也颇具神韵,引得一些崇尚自然之道的修士颔首称赞。
“空空子?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嘘……听说是个散修,专门喜欢模仿古之先贤言行,自称‘空空’,倒也有趣。” 林晓瞥了一眼,心中了然,又是一个“角色扮演”爱好者。只是这“庄周”的cos,放在这修真界,倒也勉强算贴合。
空空子下台后,立刻又有一位身着锦绣华服、头戴金冠、作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修士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他面容俊美,甚至有些阴柔,手中摇着一把描金折扇,未语先笑,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缱绻之气。
“在下柳梦梅,见过诸位道友。”他声音清越,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柔媚,“方才见林姑娘以光影述情,令人心折。在下不才,于音律之道略有涉猎,愿奏一曲《牡丹亭·游园惊梦》,以酬知音,亦缅怀古之深情。”
柳梦梅?《牡丹亭》?林晓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这位cos得更彻底,连名字都改了。只见他取出一支通体碧绿、似玉非玉的洞箫,置于唇边。箫声呜咽而起,初时婉转低回,如泣如诉,仿佛闺中少女怀春之幽思;继而曲调陡然变得明媚欢快,犹如春日游园,百花争艳;忽而又转入迷离梦幻,情愫暗生……箫艺确实高超,灵力灌注其中,更能引动听者情绪微澜。
只是,一个男性修士,在这仙侠盛会,cos《牡丹亭》里的柳梦梅,还吹奏得如此情意绵绵……台下不少修士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有人欣赏其艺,也有人面露不屑,觉得过于阴柔矫情。
柳梦梅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一曲终了,还学着戏文里的做派,朝着台下某个方向(恰好是几位年轻女修聚集处)深情一瞥,这才施施然下台。
“哗众取宠!”王仁在席间不屑地冷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到。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仿佛打开了某个诡异的闸门,接下来上台的“表演者”越来越偏离“常规”的修真技艺展示,彻底滑向了“历史文学人物cosplay大乱斗”的深渊。
一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作屠户打扮的修士(修为竟有筑基中期),扛着一把门板似的厚背砍刀上台,声如洪钟:“俺乃镇关西!今日不为卖艺,就为让诸位看看,什么叫‘拳打镇关西’的真功夫!”说罢,竟真的呼呼喝喝,施展了一套刚猛无俦、但路数颇为粗野的刀法,刀风呼啸,倒也气势惊人。只是配合他那造型和自称,场面十分滑稽。
“噗——”台下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这位cos的是《水浒传》?也太不挑角色了吧!
紧接着,一位白衣飘飘、背负长剑、作剑客打扮的冷面修士上台,也不报名,只是冷冷吐出四个字:“西门吹雪。”然后便拔剑,演练了一套迅疾凌厉、追求极致速度与精准的剑法,剑光如雪,寒意逼人。剑法本身是上乘,但这名字和做派……
“西门吹雪?这又是哪路古贤?”有年轻修士茫然。 “好像……是某本失传剑谱里提到的上古剑神?”有人胡乱猜测。 林晓以手抚额,感觉这个世界的精神状态愈发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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