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如同鱼肚翻白,透出一丝惨淡的光。
卓全峰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了近半宿,直到确认外面那群豺狼彻底散去,院里院外再无动静,才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
灶坑里的火早已熄灭,堂屋里寒气重新凝聚。
他赶紧又塞了几把苞米秆子进去,重新点燃,看着橘红色的火苗再次升腾,才感觉那股子钻心的寒意被驱散了一些。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里屋门帘前,侧耳倾听。
里面传来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还有六丫偶尔发出的、小猫一样的哼唧。
玲玲和女儿们似乎都睡着了。
这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能闲着。他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米缸和面袋子,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
断亲是痛快,但也意味着失去了家族那点微薄的、本就倾斜的庇护(虽然更多是吸血),以后这个家的一切,都要靠他卓全峰一肩挑起了!
当务之急,是弄到吃的,弄到钱。
他走到院角,拿起一把磨得飞快的柴刀,又找出一捆粗细不一的麻绳,开始熟练地编织起来。
他要做几个套索。
大型猎物需要枪和更好的时机,但对付野兔、山鸡这类小东西,这种不起眼的套索,往往比枪更有效,而且悄无声息,不会惊扰到其他猎物。
他的手指翻飞,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前世几十年的狩猎经验,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里。
什么样的绳结不易挣脱,套索的活扣该留多大,下在什么地方猎物最容易中招……这些知识,此刻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编好了七八个套索,他又找来几根有韧性的细木棍,削尖一头,做成简易的投掷矛。
虽然威力有限,但对付近距离的野兔或者鱼,还是有点用处。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大亮。
雪停了,但风依旧刮得紧,吹得院门口的破灯笼呼呼作响。
他正准备收拾一下上山,里屋传来了动静。
门帘被掀开一条缝,大丫的小脸探了出来,看到卓全峰在堂屋,她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卓全峰心里一酸,放柔声音:“大丫,是爹。别怕,出来吧,爹给你们弄点吃的。”
过了一会儿,门帘才再次被掀开。
大丫牵着二丫的手,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袄,小脸冻得发青,身子微微发抖。
卓全峰看着心疼,赶紧招呼她们:“快,到灶坑这边来,这里暖和。”
两个女孩犹豫着,挪到灶坑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烤火。
“你娘和小妹咋样了?”卓全峰一边往锅里添水,准备熬点苞米茬子粥,一边问道。
“娘……娘醒了,在喂妹妹。”大丫小声回答,声音像蚊子哼哼,“妹妹好像……没吃饱,一直哭。”
卓全峰心里一沉。
玲玲营养跟不上,奶水不足,六丫肯定饿。
光喝苞米茬子粥不行,必须尽快弄到有营养的东西。
“四丫和五丫呢?”
“还……还在炕上躺着。”二丫怯生生地补充了一句。
卓全峰点点头,看着两个女儿瘦弱的样子,想起前世她们的遭遇,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涌上心头。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她们平视,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大丫,二丫,爹以前……以前混账,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娘。从今天起,爹改了。爹以后一定好好干活,让你们都能吃饱穿暖,送你们去上学读书。”
上学?
读书?
两个女孩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彩,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在她们的认知里,那是村里男孩子才有的权利,她们是“赔钱货”,能不被卖掉就已经是万幸了。
“爹……真,真的吗?”大丫鼓足勇气,小声问了一句。
“真的!爹对天发誓!”卓全峰郑重地点头,“等爹今天上山,弄点好东西回来,就给你们买本子和笔!”
正说着,里屋传来胡玲玲虚弱的声音:“大丫……柴火不多了,你……你和二丫去后山捡点柴火回来吧,别走太远……”
捡柴火?
卓全峰心里猛地一紧!
他想起来了!
前世大概就是这个时间点,大丫和二丫去后山捡柴,遇到了下山觅食的野猪群!
虽然侥幸逃了回来,但大丫的腿被树枝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因为没钱及时医治,后来发了炎,差点瘸了!
也因此被三嫂刘晴那些人嘲笑了好久,说她是“瘸腿丫头”!
不行!
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不行!今天不能去!”卓全峰猛地站起来,语气斩钉截铁。
他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把两个女孩吓得一哆嗦,里屋的胡玲玲也没了声音,显然是被他吓到了。
卓全峰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缓和语气,对着里屋方向说:“玲玲,今天风大雪滑,后山那边不太平,听说最近有野猪群活动。让丫头们在家待着,柴火我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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