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亥时。
圣旨下达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当陈平带着夜曦的建议紧急入宫禀报后不到一个时辰,加盖着皇帝金印的诏书和调兵虎符便送到了总览衙门。
夜曦展开诏书,上面只有简短而明确的旨意:“着睿亲王夜曦全权处置暹罗使团事,理藩院、五城兵马司、太医院及各相关衙门全力配合。如遇使团反抗,可便宜行事,务必将隐患消弭于京畿之内。另,加派京营一卫,封锁会同馆驿周边街道,未得朕或睿亲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以谋逆论处!”
诏书的措辞罕见地严厉,甚至隐含杀机,显见夜宸在得知暹罗使团可能身怀“奇毒”且与龙渊阁勾结后的雷霆之怒与决断。
夜曦再无犹豫,当即点齐人马。督行司精锐缇骑三十人,全部换上便于行动的紧身劲装,配备强弩、钩索、盾牌以及浸湿的厚布口罩(虽不知对“血瘟草”之毒是否有用,但聊胜于无);五城兵马司调集两百精干兵丁,负责外围封锁和接应;太医院由一位院判亲自带队,携带全套的隔离、检验用具以及根据现有资料紧急调配的几种“清心解毒”药散。
子时初,队伍如同沉默的黑色洪流,悄然涌向灯火阑珊的会同馆驿。
馆驿周围街巷早已被京营兵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彻底封锁,火把通明,映照着士兵们冷峻的面孔和出鞘的刀枪。肃杀之气弥漫,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馆驿内,玛哈颂已经听到了外面不同寻常的动静。他心中的恐慌达到了顶点,后颈那片红点似乎在隐隐发烫,头痛也越发明显。他强作镇定,命令所有使团成员集中在主厅,穿戴整齐,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同时让心腹将剩余的几颗“檀香丸”(缓解药剂)贴身藏好,并准备好了几封预先写好的、申辩“大胤无故扣押羞辱使节,破坏邦交”的“抗议”国书副本,打算在必要时抛出,制造外交纠纷,拖延时间。
“砰!”
馆驿厚重的大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夜曦当先踏入,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身后是如狼似虎的缇骑和严阵以待的医官。火把的光亮瞬间将宽敞的前院照得如同白昼。
玛哈颂带着使团成员站在主厅台阶上,色厉内荏地高声道:“睿亲王殿下!深夜率兵闯入我暹罗使团驻地,这是何意?是要破坏两国邦交,向我暹罗宣战吗?!”他试图先声夺人。
夜曦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台阶下,目光如电扫过玛哈颂及其身后众人。果然,不少人脸色潮红,眼神飘忽,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在扭动身体。
“玛哈颂正使,”夜曦声音冷冽,穿透夜色,“本王奉大胤皇帝陛下旨意,因京城发现可疑疫病征兆,为保贵使团及我大胤臣民安危,需对贵使团全体成员进行紧急检疫与隔离。请正使及各位,配合太医检查,并交出所有随身携带的药物、香料等物品,以便查验是否携带病源。若有抗拒……”他微微一顿,身后缇骑齐齐上前一步,弩箭上弦的“咔哒”声清晰可闻,“按抗旨论处,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让所有暹罗人浑身一颤。
玛哈颂脸色铁青,还想争辩:“殿下!我等乃暹罗使臣,享有豁免!你们这是……”
“豁免权不适用于危害公共安全。”夜曦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请正使配合。太医,上前检查!”
太医院判带着数名医官,在缇骑的护卫下,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他们经验丰富,先观察面色、瞳孔,再要求查看脖颈、手臂等裸露皮肤,动作迅速而专业。
玛哈颂身后的使团成员顿时骚动起来,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捂住领口。一名医官在检查一名副使时,强行拉开其衣领,赫然在其锁骨下方发现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斑块!
“这里有!”医官高声道。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医官在检查一名通译时,也发现了类似的红点。
证据确凿!
玛哈颂见势不妙,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份“抗议”国书,高高举起:“睿亲王!你们这是污蔑!我要向大胤皇帝陛下控诉!向天下诸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夜曦身后的缇骑中,两名身手最快的已经如同鬼魅般闪到他身侧,一人劈手夺下“国书”,另一人用巧劲扣住他的手腕,迅速将其双臂反剪,搜查全身!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暹罗正使!”玛哈颂拼命挣扎,但徒劳无功。
缇骑很快从他贴身的暗袋里搜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瓶,里面装着几颗深褐色、散发着奇异混合气味的药丸。正是“檀香丸”!
夜曦接过玉瓶,打开闻了闻,气味与古籍记载和“影卫”描述相符。他递给太医院判。
院判小心取出一颗,刮下少许粉末,用银针、试毒药剂以及特制的药水反复检验,又与其他几名出现症状的使团成员身上搜出的同类药丸对比,最终向夜曦点头确认:“殿下,此药气味奇特,成分复杂,含有微量罕见毒素,与疑似疫病症状似有关联,确为可疑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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