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理智的堤坝出现裂痕,潜意识的洪流便会裹挟着古老的恐惧,将你拖入无法理解的深渊。而有时,这洪流中会夹杂着来自血脉的、微弱却关键的救生索。**
> **—— 陈默**
提交了关于“镜廊回响”的初步分析报告和那份侧重于观测与预警的补充指南后,陈默获得了几天的喘息之机。赵建国回复邮件表示认可,并告知现场勘查小组将依据他的建议调整方案,暂时不进行深入介入,转而加强外围监控和能量波动记录。
这短暂的“假期”并未带来多少轻松。身体的恢复进入了一个缓慢的平台期,剧烈的疼痛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性的虚弱和仿佛灵魂与肉体连接不紧密的怪异剥离感。而精神层面的“规则敏感”则如同一种新获得的、不受控制的器官,持续不断地向他反馈着周围环境那细微的、“不完美”的规则波动。
病房的隔绝规则像一层无形的薄膜,虽然稳定,却让他感到轻微的窒息。医疗设备运行的规律声响,在他耳中有时会扭曲成不协调的杂音。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走廊外守卫人员身上携带的、带有微弱规则扰动的装备(可能是某种抗干扰或通讯设备)。
这种无时无刻的感知是一种巨大的消耗。他必须时刻分出一部分精力去过滤、适应这些信息,否则就会引发头痛、恶心或短暂的眩晕。苏芮博士将此称为“感知过载”,并调整了他的药物,加入了一些帮助神经放松和认知过滤的成分,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在这令人疲惫的间歇里,他与林婉的通讯变得稍微频繁了一些。主要是林婉主动联系,通过收容中心提供的、经过严格监控的内部通讯软件。她似乎将陈默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也能理解她部分经历的、特殊的朋友。
她会在学习心理学课程时,将一些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家庭暴力影响的理论发给陈默,并小心翼翼地探讨这些理论是否适用于理解她姐姐的悲剧。她也会分享一些日常的琐事,比如她找到了一份在社区图书馆的临时工作,或者她尝试做了某道菜。
陈默大多时候只是简短地回应,扮演着一个沉默的倾听者。他清楚林婉需要这种连接来平复自身的创伤,但他更清楚,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与她试图回归的“正常”世界,隔着多么危险的鸿沟。他不能,也不愿将她更深地卷入。
然而,这种基于血缘和共同经历的联系,似乎也在无形中影响着什么。
这天深夜,陈默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了一种浅眠。梦境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斥着血腥与锁链的恐怖碎片,而是变得光怪陆离,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他梦到自己行走在一条无限延伸的、两侧挂满模糊镜子的回廊中(是“镜廊”的潜意识投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扭曲变形。
忽然,梦境陡然切换。
他感觉自己仿佛通过了一条狭窄、冰冷的管道,视野陡然倒转!
他不再是行走,而是……被倒吊着!冰冷的锁链紧紧缠绕着脚踝,勒入皮肉的痛感清晰得不像梦境。视野是颠倒的,熟悉的403室景象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呈现在他眼前——天花板在下,地板在上,家具都如同粘在“天空”上。浓烈的绝望和怨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包裹着他,试图将他拖入更深沉的黑暗。
是林晓的视角!是她在生命最后时刻,或者死后成为怨灵时所承受的、被禁锢的倒立世界!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摇篮曲调,如同穿透厚重雾霭的月光,幽幽地传入这颠倒的噩梦之中。曲调熟悉而悲伤,带着一种无力的安抚。
是林婉!她在梦里哼唱!她的血缘共鸣,不仅在现实中间接帮助过他,甚至能穿透梦境的无意识屏障!
这曲调的出现,仿佛在冰冷的怨恨潮水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那束缚着他的、倒立的绝望感,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动。
就在这松动的刹那,陈默猛地惊醒!
他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病号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种被倒吊、被禁锢的冰冷触感和绝望情绪,依旧残留着,如此真实,让他止不住地浑身发冷。
【检测到高强度规则信息残留……来源:深层梦境/血缘共鸣通道……精神污染度轻微波动:32.1%……规则感知模块过载……建议立即进行认知稳定……】
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丝急促。
陈默抓过床头的镇静剂,没有用水,直接干咽了下去。药效发作需要时间,他靠在床头,大口呼吸,努力将残存的噩梦景象从脑海中驱逐。
这不是普通的噩梦。这是林晓残留的规则印记,通过林婉无意识的血缘共鸣,与他的意识产生了短暂的、深层的连接。他亲身体验了那种“倒立囚笼”的极致痛苦。
这让他对林晓的悲剧有了更刻骨的理解,但也带来了新的风险——他的意识,似乎更容易被这类强烈的、负面的规则情绪所侵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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