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生老人的家位于城市另一端的旧式职工家属院。红砖外墙爬满了岁月和雨水的痕迹,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煤烟与饭菜混合的气味。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多岁、面容和善但眼神中带着长久疲惫的妇人,她是刘海生的儿媳,赵淑芬。
顾临渊医生的沟通技巧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他没有亮出总局或守望者的骇人身份,而是以“城市历史档案馆特聘研究员”的名义,带着得体的温和与对已逝者的尊重,表示正在整理一些关于旧时期中学后勤保藏的珍贵资料,希望能从刘主任家属这里了解一些当年的细节,特别是关于一些特殊设施的管理。
赵淑芬起初有些警惕,但顾临渊出示了精心准备的工作证(半真半假)和几份泛黄的、无关紧要的旧校务文件复制品,加上他那种学者特有的诚恳气质,逐渐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她将两人(顾临渊和林婉)让进狭小但整洁的客厅。
谈话从一些无关痛痒的回忆开始,慢慢引向刘海生生前的工作。赵淑芬提到公公是个做事极其认真甚至有些刻板的人,在总务主任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几年,把学校那点“家当”管得井井有条,所有钥匙、工具、耗材都有严格登记。
“他常说,学校无小事,尤其是安全。”赵淑芬回忆道,“锅炉房啊、水塔啊、那些老线路,他隔三差五就要亲自去看看,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后来退休了,还时不时念叨,说有些事没交代清楚。”
林婉和顾临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主任有没有留下一些特别的工作笔记,或者……钥匙之类的?”顾临渊状似无意地问道,“我们档案馆想尽量还原当时的管理细节,特别是对于一些可能已经不存在或者改造了的特殊设施。”
赵淑芬想了想:“笔记倒是有几本,老头子当宝贝,锁在他以前的书桌抽屉里。前几年搬家整理遗物,我想着也没什么用,差点当废纸卖了,后来我儿子说留着是个念想,就收在床底下的旧箱子里了。钥匙嘛……”她摇摇头,“公家东西,退休的时候肯定都交回去了。”
“能让我们看看那些笔记吗?或许里面有些关于旧设施维护的记载,对我们还原历史很有帮助。”顾临渊语气恳切。
赵淑芬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了里屋。片刻后,她搬出一个蒙尘的老式饼干铁盒,里面放着三四本硬壳封面、边角磨损的笔记本。
林婉戴上手套,小心地接过,和顾临渊一起翻阅。笔记内容琐碎而细致,大多是日常物资采购、设备报修、安全检查的记录。时间跨度从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中。他们快速寻找着与“锅炉房”、“钥匙”、“7#”相关的字眼。
终于,在一本封面印着“1981-1982工作备要”的笔记本后半部分,他们找到了有价值的内容。
有几页单独记录了关于“**校内特殊备用钥匙管理清单**”。清单上列了十几个编号和对应的锁具描述,如“1# - 教学楼天台东门”、“2# - 实验楼危化品柜”等等。其中第七条赫然写着:
**“7# - 锅炉房附属隔离间通风井检修门(双锁,与6#配电间总闸门钥匙通用,但6#匙不可反向开7#。注:此门仅限李副校长或本人持批条,并在校工老孙陪同下开启,例行季度检查。非紧急勿动。)”**
钥匙与6#配电间总闸门通用!这是一个重大发现!虽然笔记注明6#钥匙不能反向开7#锁(可能是锁芯设计或权限设置),但至少指明了6#钥匙是相关联的!
他们立刻查找6#钥匙的描述:
**“6# - 旧配电间(锅炉房东侧)总闸门及主控柜。日常由电工保管。备用匙存总务处。”**
“配电间……总闸门……”林婉脑中快速回忆校园地图和凯勒布提供的结构图。锅炉房东侧,确实有一个标注为“旧配电房”的小型独立砖房,在图纸上紧邻锅炉房。
“刘主任有没有提到过,这些备用钥匙后来怎么处理的?”顾临渊问赵淑芬。
赵淑芬努力回想:“好像……都交给下一任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不过……”她顿了顿,“老头子好像自己私下里留了一套‘模子’?我不太懂,好像是他自己闲着没事,怕钥匙丢了不好配,用锡纸还是什么印过钥匙的形状?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东西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钥匙模子!这可能是条捷径!
在顾临渊的委婉请求下,赵淑芬再次翻箱倒柜,最终在一个塞满旧螺丝、钉子、电工胶布的铁皮工具箱底层,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的扁平铝盒。打开铝盒,里面是几十片裁剪整齐的、微微发黑的**锡纸薄片**,每一片上都清晰地压印着一把钥匙的齿形轮廓,旁边用极小的钢笔字标注着编号。
他们迅速找到了标注着“6#”和“7#”的两片锡纸。齿形清晰可见!
“太好了!”林婉心中振奋,但面上保持平静,“这些印记非常有历史研究价值,能帮助我们理解当时的工艺。赵阿姨,我们可以借用一下这两片锡纸吗?我们保证用完后完好归还,或者支付一定的资料使用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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