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箍棒的金光刺破云海时，孙悟空看见南天门的门楣在颤抖。不是天兵天将的战鼓震的，是那道横贯天庭的裂痕又扩大了半寸——裂痕里流淌的不是混沌之气，是一行行闪烁的幽蓝字符，像无数条被困在琉璃里的闪电。
“斗战胜佛，此地非你该来之处。”托塔李天王的宝塔悬在头顶，塔身的佛铃响得急促，“玉帝有旨，天道裂隙由三清亲自镇守，任何神佛不得靠近。”
孙悟空没理他，火眼金睛里映出的字符正在重组。他认得这种排列方式，五百年前在五行山下，山壁渗雨的纹路就是这般游走——当时他以为是心魔作祟，现在才明白，那是天地初开时的源代码，是构成这三界的最底层逻辑。
“李靖，你塔上的第三十三层佛铃，昨夜是不是哑了？”孙悟空的声音裹着金棒的嗡鸣，“还有你腰间的玲珑宝塔符，边角是不是多了道锯齿痕？”
李天王脸色骤变。那符是元始天尊亲赐的镇塔咒，今早巡天时确实发现边角开裂，上面的篆文少了半个“镇”字，他只当是年久失修，没敢声张。
金箍棒突然腾空而起，在裂痕前划出道圆弧。那些幽蓝字符像被磁石吸引，纷纷附在棒身上，组成半阙《黄庭经》的残句。孙悟空指尖抚过棒身，字符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藏着个缩小的花果山——有的山上猴子在摘桃，有的在练兵，有的正围着块补天石叩拜，石上刻着“齐天大圣”四个歪字。
“看到了？”孙悟空的尾巴在云端扫出残影，“这不是天道崩坏，是备份数据在跑错路。就像你那宝塔，第三十三层本就是冗余代码，现在它想自己变成主程序。”
话音未落，裂痕里突然伸出只手。不是神佛的手，是只覆盖着青苔的石手，五指弯曲如爪，指甲缝里嵌着几粒混沌砂砾。手的主人慢慢浮出，是尊浑身长满石瘤的巨人，眉心嵌着块半透明的晶石，里面流转的字符比裂痕里的更古老，带着股铁锈味。
“刑天？”李天王的宝塔差点脱手，“你不是早在巫妖大战时就被格式化了吗？”
巨人没说话，只是抬起石手。天庭的地砖突然翻涌起来，露出底下的青铜网格，网格里流淌的金水顺着纹路组成“斩”字——这是当年黄帝斩刑天首级时用的杀阵，此刻竟在自动运行。
孙悟空却笑了。他看得分明，那“斩”字的最后一笔是歪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弯了半寸。“你不是刑天，”他金箍棒指住巨人眉心的晶石，“你是他的缓存数据。真正的刑天早跑出去了，在三界边缘自己搭了个小天地，就用你这副躯壳当防火墙。”
晶石突然亮起刺目的光。巨人的石躯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缠绕的银丝——那些银丝不是金属，是无数条细小的数据流，每条流上都刻着“战”字。孙悟空认出这是当年他大闹天宫时，打碎的八卦炉耐火砖里的符文，本该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系统里循环销毁，如今却成了刑天残躯的养料。
“天道代码有冗余，就像人心有执念。”孙悟空突然想起唐僧念叨的《心经》，那些“色即是空”的经文，此刻在他眼里变成了一行行删除指令，“你们以为佛祖的真经是度化世人，其实是给三界打补丁。可惜啊，补丁打多了，总会有漏网的字节。”
巨人的石手拍到面前时，孙悟空突然钻进了裂痕。里面没有混沌，是间摆满书架的阁楼，架上的书不是竹简，是用星光编织的卷轴。最顶层那卷正在燃烧，灰烬里飘出的字符组成了“大闹天宫”四个篆字，每个字的笔画都在自行修改，最后竟变成了“齐天大圣”的封号。
“有趣。”一个声音从阁楼深处传来。孙悟空转头，看见个穿粗布道袍的老者，正用毛笔在龟甲上写字，笔尖蘸的不是朱砂，是幽蓝的字符。“五百年了，你是第一个能在源代码里保持原形的。”
“你是谁？”孙悟空的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棒身的字符与老者笔尖的字符产生共鸣，发出钟鸣般的震颤。
“我？”老者放下笔，龟甲上的字突然活了过来，组成道石门，“我是当年编写‘石猴出世’这段代码的小吏。你看，”他指着门内，里面是片混沌，混沌中飘着块补天石，石上有道裂痕，正往外漏着金光，“当年我偷加了段隐藏指令，让你能感知代码的流动。本想看看会生出什么变数，没想到……”
他没说完，石门突然炸开。李靖的宝塔从外面砸了进来，塔身的佛铃全碎了，露出里面的青铜内核——那内核竟是块巨大的芯片，上面刻满了佛家的六字真言，真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被“齐天大圣”的字符取代。
“他们发现了。”老者叹了口气，龟甲突然化作流光，钻进孙悟空的眉心，“记住，天道不是程序，是无数个像你我这样的‘变数’攒出来的。你以为的觉醒，不过是漏网的字节在找同路。”
孙悟空冲出裂痕时，正撞见三清在布阵。元始天尊的拂尘化作万千丝线，想把裂痕缝上；灵宝天尊的宝镜射出白光，试图格式化溢出的字符；道德天尊骑着青牛，牛蹄下踩着本《道德经》，书页上的文字正在被幽蓝字符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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