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清楚了。”林砚指着那行字,“五十年前的粮耗,跟现在一样多,说明不是天变了,是人懒了。从今天起,这梁上要刻新的字:‘林砚改仓,月耗十石’,让后人看看,积弊不是改不了,就看有没有真心改的人。”
回府的路上,沈砚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忽然道:“林侍郎,那仓吏说的没错,改造二十座仓要一千两,户部现在的结余银得省着用……”
“钱不够,就从我的俸禄里扣。”林砚打断他,“我当这个侍郎,不是为了穿官服、住大房子,是为了让粮仓里的粮不再发霉,让百姓的血汗钱花在明处。”他想起周延给的那本《度支琐记》,扉页上写着“财者,民之命也,不可不慎”,此刻才真正懂了这话的分量。
三个月后,林砚再去仓场时,远远就看见新改造的粮仓。木架支得笔直,四面的窗开得敞亮,阳光照在谷堆上,泛着金灿灿的光。仓吏们正忙着翻晒粮食,见他来,都恭恭敬敬地站好,连那个山羊胡老头,也低着头说:“林侍郎,您这法子真管用,这月的粮耗,真降到十石了。”
林砚走进粮仓,抓起把谷子,干爽的谷粒在掌心滚动,带着阳光的味道。他抬头看向梁上,新刻的字还带着木屑:“嘉靖七年,林砚改仓,月耗十石”,笔画间透着股崭新的希望。
沈砚在旁笑着说:“现在京里都传开了,说林侍郎是‘粮仓神医’,能把发霉的粮救活。”
林砚却没笑,他知道,改造粮仓只是开始。户部的账册还在等着他核,天下的税银还在等着他调度,就像周延说的,种庄稼不能歇,管钱粮也不能歇。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铜算珠,在阳光下看了看,忽然觉得,这三十岁的春天,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扎实——因为脚下的路,连着百姓的粮仓,连着天下的账本,每一步都得踩得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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