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日头已升高了些，暖洋洋地照着。墨昭拎起她的小药锄和竹篓，对正在收拾碗筷的王婶道：“大娘，我去试验田看看，顺便去溪边采点薄荷和鱼腥草，这两天天气燥，有些孩子容易上火。”
“哎，去吧，当心点儿，日头大了就回来！” 王婶应着。
阿夜站起身：“我同去。”
墨昭看他一眼，没反对，只道：“腿能行？”
“走走无妨。” 阿夜拿起靠在墙边的木棍——如今已更多是象征意义，而非必须的支撑。
两人前一后出了院门。村道上的泥土被晒得半干，走起来软硬适中。路旁的杂草又蹿高了一截，挂着晶莹的露珠。有早起的村民扛着锄头下地，远远地打招呼：“昭姑娘，阿夜兄弟，这么早去地里啊？”
“嗯，去看看苗。” 墨昭含笑点头。
“阿夜兄弟气色好多了！昭姑娘医术真是这个！” 村民竖起大拇指，笑着走远。
阿夜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依旧不太习惯与陌生人过多交谈，但村民淳朴的善意，他能感觉到。这份善意，很大程度上，源于身边这个女子。
试验田在村后向阳的缓坡上，不远。地里，墨昭前几日种下的种子，已有一部分冒出了嫩绿的芽尖，在褐色的土壤上星星点点，生机勃勃。她蹲下身，仔细查看每一垄的情况，时不时用手指拨开一点浮土，看看种子发芽的深度和湿度。
“这垄是‘金穗谷’，耐旱，出芽齐整，不错。” 她指着其中一垄细密的绿苗，对跟在身后的阿夜解释道，“旁边这垄是‘红云豆’，喜湿，看样子还得再浇一次透水。” 她又走到另一处，“这是‘白玉黍’，长势慢些，但根系扎得稳。”
阿夜学着她的样子，也蹲下身，看着那些柔弱却倔强地顶开泥土的嫩芽。他不懂农事，但能感受到那份破土而出的生命力。阳光照在墨昭的侧脸上，她神情专注，眼神明亮，仿佛在检阅最忠诚的士兵。这一刻，她身上那种冷静锐利的气息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与土地相连的温柔力量。
“你似乎，很擅长这些。” 他忽然道。
墨昭拨弄泥土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以前……跟着家里老人学过一点。庄稼人，靠天吃饭，也靠地吃饭，不懂这些，活不下去。”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吧，去溪边。”
两人沿着田埂慢慢走。阿夜的步伐依旧比常人慢些，但稳当了许多。墨昭也放慢了速度，与他并肩。晨风拂过，带来远处桃花溪潺潺的水声，和不知名野花的淡淡香气。
“你的腿，再过半月，可以试着去掉木棍，短距离行走。” 墨昭目视前方，语气平稳，“但不可久站，不可负重。经脉的淤塞已疏通大半，寒毒也压制得不错，但受损的根基，还需慢慢温养。我打算再用些温和的药材，配合药浴和内力疏导，加快些速度。” 她顿了顿，“只是最后一味主药‘赤血龙王参’，始终没有确切消息。沈砚那边也在打听，但此物罕见，有价无市。”
“不急。” 阿夜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能恢复至此，已属侥幸。” 他侧目看向她，“你的内力，似乎精进了。”
墨昭微微颔首：“此地灵气……嗯，山水之气不错，于修炼有益。” 她含糊带过。穿越带来的、与这具身体逐渐融合的特种兵素质与内息，确实在稳步恢复甚至提升，这大概算是这场离奇际遇中，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
“是好事。” 阿夜简短评价，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亦如是。
溪水淙淙，清澈见底，能看到底下圆润的鹅卵石和穿梭的小鱼。墨昭在溪边一片湿润的背阴处找到了她要的薄荷和鱼腥草，长势正好，叶片肥厚，散发着特有的清凉辛香。她小心地用镰刀割下嫩叶，放入竹篓。
阿夜站在稍高处的石头上，目光扫过四周。溪对岸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再远处，是连绵的、颜色渐深的群山。这里很安静，只有水声、鸟鸣，和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是他过去十几年生命里，极少体会到的、近乎奢侈的宁静。然而，这份宁静之下，他敏锐的感官依旧保持着警觉。远处山道上，似乎有车马声隐隐传来，方向似是朝着村子。
“有人来了。” 他低声道。
墨昭也直起身，侧耳倾听片刻，眉梢微挑：“是马车，不止一辆。这个时辰……可能是沈记来拉货的车队提前了，或是……” 她没说完，但阿夜明白她的意思。也可能是其他不速之客。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立刻动作。墨昭快速将剩余的草药收好，背起竹篓。阿夜从石头上下来，站到她身侧半步的位置，是一个既方便观察，又能在必要时做出反应的站位。
车马声渐近，果然是从通往镇上的方向来的。不多时，三辆青篷马车出现在村口土路上，打头的正是沈记商行那辆熟悉的、车辕上挂着“沈”字灯笼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稍小些、装饰普通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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