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道长！您也是去拜见碧霞真人的吗？快跟上啊，去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置听真人讲法了！”
一个背着孩童的农妇，满脸狂热的笑容，见顾青城不紧不慢的走在山路上，忍不住热情地招呼道。
顾青城的身影，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了这条通往泰山之巅的石阶上。他对着农妇微微稽首，算是回礼，脚下的步子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频率。
放眼望去，整条山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有拄着拐杖的老者，有尚在襁褓的婴儿，有衣着光鲜的富商，也有和他一样穿着道袍的修行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和山下镇民一般无二的，狂热而又亢奋的表情，三步一叩首，五步一跪拜，向着山顶那个被称为“碧霞观”的地方，进行着最虔诚的朝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在这些信徒的感知里，这是能洗涤心灵，强身健体的“仙气”。
但在顾青城的眼中，这山道间缭绕的，分明是比山下浓郁了十倍不止的污秽之气！
“唉，大兄弟，你也是来求真人赐福的？”旁边一个同样三步一叩首的汉子，见顾青城走得轻松，忍不住搭话道，“我跟你说，心不诚，可不行啊！我上次就是走上来的，结果回去腿疼了三天！后来我学乖了，这一路拜上去，嘿，你猜怎么着？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浑身都是劲儿！真人他老人家，真神仙也！”
顾青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心诚？
不过是因为跪拜的越虔诚，身体与地面接触的越多，吸收的污秽之气也就越多罢了。这种短暂的亢奋，是以透支未来数十年的寿命为代价的。
愚昧，且可悲。
他不再理会周围的狂信徒，加快了脚步。
很快，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金瓦红墙，飞檐斗拱，规模之大，甚至比京城的皇家道场还要宏伟几分。道观门前一个巨大的广场上，更是人山人海，香烟缭绕，几乎要将天空都遮蔽。
这便是碧霞观。
一个在短短数月之内，就凭空崛起的“圣地”。
顾青城刚一踏入广场的范围，识海中的九龙鼎就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嗡鸣！
他感到自己仿佛不是走进了一座道观，而是踏入了一个巨大能量旋涡的中心！无数驳杂、污秽、充满了贪嗔痴怨的香火愿力，在这里汇聚，凝结，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恐怖力场。
他收敛心神，将自身气息压制到与一个普通游方道士无异的程度，随着人流，走进了广场。
此刻，在道观主殿前的高大法坛之上，一个身影，正缓缓走出。
那人身穿八卦紫金袍，头戴莲花冠，手持一柄雪白的拂尘，面容清癯，双目微闭，下颌留着三缕长髯，卖相确实是仙风道骨，慈悲为怀。
他一出现，整个广场数万信徒，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充满了无尽的崇拜与敬仰。
“参见碧霞真人！！！”
山呼海啸般的参拜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顾青城混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台上那个装模作样的“仙师”。
天人境。
居然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天人境高手。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看来归墟岛为了这泰山龙脉，还真是下了血本。
“诸位善信，请起。”
法坛上，碧霞真人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听了，就不自觉地心神宁静，想要信服。
“今日，贫道再为诸位讲解一段‘清静经’，望尔等能勘破迷障，得见真我，享大逍遥，得大自在。。。。。”
他开始讲法了。
讲的确实是道门正统的经文，字字珠玑，引经据典，乍一听，似乎毫无破绽。
但顾青城却敏锐的察觉到，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比空气中的“香味”更加精纯，更加难以察觉的无形“仙气”，正从他的身上，从他身后的主殿之内，源源不断地弥漫开来！
广场上的信徒们，在闻到这股“仙气”的瞬间，一个个都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有的人甚至激动得浑身颤抖，泪流满面，仿佛真的聆听到了九天之上的仙音。
“仙气！是真人赐下的仙气啊！”
“我感觉。。。。我感觉我快要飞起来了！！”
“真人慈悲！真人法力无边！！！”
看着周围这些如同吸食了最烈性毒品一般的狂信徒，顾青城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
如果说百姓们日常焚烧的毒香，是慢性毒药。
那么此刻碧霞真人释放出的，就是一剂猛药！
它能让人在瞬间产生极度的愉悦感和依赖感，在精神和肉体两个层面上，将这些可怜的信徒，彻底变成他和那所谓“泰山府君”的傀儡！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越过法坛，落在了主殿中央那尊比酒馆里大了百倍的，面目模糊的“泰山府君”巨大神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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