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彻底陷入了死寂。
所有喧嚣、杂音、图像与数据流,在这一刻骤然湮灭,仿佛从未在这片虚无中存在过。
林逸感觉自己 “悬浮” 在一片极致纯粹的空无里 —— 连 “黑暗” 都显得过于具象,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感知的虚无。
而在虚无的正中央,那缕 “底噪” 的源头,正静静地 “待” 在那里。
它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没有实体,甚至没有常规意义上的 “思维”。
那是一种…… 情绪。
一种纯粹到极致、未被任何后天观念污染的 —— 悲怆。
不,“悲怆” 二字,似乎仍局限于人类的情感认知。
那更像是宇宙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的失落,是最后一颗恒星耗尽万亿年光热后,在冷寂中坠入永恒黑暗时的无声叹息;
是最后一缕意识见证无数宇宙生灭轮回后,飘散前承载的、重若星系的疲惫;
是最后一滴眼泪汇聚一个文明从蹒跚到落幕的所有记忆,滴落虚空时的沉重。
浩瀚。古老。沉重。还有那浸透一切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林逸的 “心” 触碰到这股情绪的瞬间,仿佛被强行拽进一个正在死去的宇宙。
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累 —— 看尽星辰更迭、文明轮回后,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的、死水般的哀伤。
它没有恶意,也非邪恶。邪恶是尖锐的、带攻击性的,而这股情绪是内敛的、深沉的,完全向内收缩。
它甚至没察觉林逸的 “窥探”,只是永恒地、沉默地沉浸在无解的悲怆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止境。
此前那场漏洞百出的 “信息灌输”,在这纯粹的悲怆面前,不过是一个痛苦到灵魂颤抖的存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的、颠三倒四的恐吓 —— 它或许只是想让靠近者离开,可底色里满是无法言说的痛苦。
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存在,会拥有如此浩瀚的悲怆?
它在为谁悲伤?为被 “收割” 的文明?为走向热寂的宇宙?还是为它自己?
无数问题在林逸脑海中浮现,又瞬间被悲怆的洪流吞没。
此刻他已无力思考,整个心神都被这股情绪浸染、同化。他感觉自己不再是林逸,而是化作这股悲怆本身,无声哀悼着一个个逝去的世界,承受着创世之初便注定的孤独与沉重。
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沿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这不是为自己而流。
是面对终极宿命与孤独时,生命最原始、最深刻的共情与战栗 —— 被那横跨亿万年、承载无数文明哀歌的悲怆,强行引动的共鸣。
“林逸!”
“林逸你怎么了?!”
秦天与苏瑾的呼喊从遥远的 “现实” 传来,像救命的绳索,将林逸的意识从悲怆的深海中艰难拽出。
他猛地一颤,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栽倒,被及时冲来的秦天牢牢扶住。
“我…… 没事。”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喉咙里还残留着悲怆的苦涩,仿佛哭了几个世纪。
“你的脸……” 苏瑾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震惊。
林逸抬手抹脸,触手一片冰凉。
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泪水甚至打湿了胸前衣襟。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秦天扶住他紧绷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在他印象里,林逸永远是冷静坚韧的定海神针,从未如此失态、如此脆弱。
陈远也挣扎着跑来,看着林逸的泪痕,眼中满是复杂 —— 有担忧,有不解,更有一丝深藏的共鸣。
林逸深吸几口冰冷的、带着金属尘埃味的空气,强行平复几乎被撕碎的心神。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扫过三人关切的脸庞。
之前因理念分歧产生的隔阂,在这一刻被泪水暂时冲淡。
他嘴唇微颤,用混合着疲惫、震撼与明悟的语气,说出了颠覆所有人认知的话:“我们…… 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个藏在幕后、向我们灌输一切的存在……” 他顿了顿,在词海中艰难寻找最贴切的表达,“我感觉到的,不是邪恶,也不是欺骗……”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是痛苦。一种…… 远超我们想象极限的痛苦。”
话音落下,青铜平台再次陷入死寂。
秦天脸上的战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 —— 他准备好对抗暴虐的君王、狡诈的阴谋家,却从没想过要面对 “痛苦”,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战斗认知。
苏瑾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高速运转的逻辑大脑第一次出现短路。情感,尤其是如此宏大的悲怆,是她精密体系中最难处理的变量。一个能制定 “收割” 规则的存在,为何会痛苦?
这背后的含义让她不寒而栗。
陈远空洞的眼中,第一次亮起复杂的光 —— 有震惊,有不解,更有奇异的共鸣。若说之前他因 “宿命” 绝望,那此刻得知 “宿命制定者” 也深陷痛苦时,一种荒谬却深刻的 “同病相怜”,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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