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真人引林逸四人至后山崖畔精舍。竹木搭建的屋舍简素却藏雅韵,推窗便见云海翻涌,月华如练倾泻其上,波光粼粼,恍若幻境。
夜风携着山间草木的清润气息穿窗而入,混着檐角铜铃的轻响,让人心神渐宁。
“诸位请坐。”白云真人动作舒缓地拂过石桌,指尖掠过茶具时,紫砂茶壶已自行斟出热茶。茶汤是山间野茶,以晨露烹煮,澄澈透亮。
清幽香气漫溢精舍,入口甘冽,一股暖意顺喉而下,连日奔波的疲惫与浊气仿佛被悄然涤荡,令人神思为之一清。。
“今日论道,可有所得?”真人含笑发问,目光缓缓扫过四位年轻人,眼底藏着洞察世事的深邃。
秦天性子最是直率,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疑窦,起身拱手道:“真人,恕晚辈冒昧。以您超凡入圣的修为,为何会选择出家修行?而且……您看上去年纪不过四十岁左右,这份渊深气度却远超常人,实在令人费解。”
这正是众人心中共同的困惑。眼前的真人面容清癯,眉宇间不见岁月沧桑,可今日弹指间镇压三大高手的实力,以及那份融于山水的超然气度,皆证明其修为已臻化境,绝非寻常修行者所能企及。
白云真人闻言浅笑,并未直接作答。他从宽大道袍中取出一卷泛黄宣纸,指尖轻捻,宣纸便自行在石桌上舒展平整。
“诸位请看。”
宣纸上是一阕手书《浪淘沙》,墨迹苍劲锐利,笔锋如剑,入木三分,收笔处却骤然转柔,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彷徨与迷惘。
浪淘沙·十字街头
看车来人往,十字街上,何故匆匆奔如浪。都说生活苦与累,熙熙攘攘。
一睹众生相,红绿灯亮,神滞眉凝眼失光。谁问前路真与假,身向何方?
字里行间,浓重的迷茫与对存在本身的叩问扑面而来,仿佛能看见当年那个站在人潮中的年轻身影,望着喧嚣尘世,满心彷徨。
“这是贫道年轻时所作。”白云真人轻声说道,眼神悠远,似穿透时光回到数十年前,“那时我刚从燕京大学毕业,站在都市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看行人车流如潮涌动,人人行色匆匆,脸上或刻着疲惫,或覆着麻木,竟无一人抬头望一眼头顶的天空。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空虚与迷惘席卷了我——我们终日奔波,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瑾指尖轻叩石桌,细细品味词中意蕴,轻声道:“所以真人是看破红尘虚幻,觉得人生不过是一场熙攘闹剧,才选择出世修行,寻求清净自在?”
“非也。”白云真人断然摇头,目光重归清明,“这首词只是问题的开端,而非答案。诸位不妨说说,你们如何解读这阕词?”
陈远沉吟片刻,率先开口:“词中描绘了现代都市生活的异化本质。‘神滞眉凝眼失光’八字,精准捕捉到高速运转的社会里,个体精神被生存压力压抑、生命力被重复劳作消磨的状态。这不仅是对现代生活方式的批判,更是对人性被物化的深切反思。”
林逸则从哲学层面解读:“我更觉这是对存在意义的叩问。当人跳出日常的忙碌,以旁观者视角审视‘众生相’时,‘我是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的终极命题便会自然浮现。这首词,正是那份找不到答案的迷茫与困惑的写照。”
白云真人含笑静听,不置可否,待两人说完,才缓缓道:“诸位说得都有道理,但那时的我,终究未能找到答案。直到后来,我在故纸堆中,看到了另一些人的人生——他们用一生,为我写下了最鲜活的注解。”
话音未落,他宽袖轻挥,精舍内的光线骤然扭曲汇聚,茶香与月色化作流动的颜料,在半空勾勒出三道光影交织的立体画卷。每一幅画面都栩栩如生,带着雷霆万钧的历史分量,仿佛将四人直接拉入了那些波澜壮阔的时代。
第一幅:求真之路·玄奘西行
茫茫戈壁,烈日如火,流沙滚烫,空气仿佛被点燃,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森森白骨散落在沙丘之上,有的早已风化,有的仍连着残破的衣物,成为这绝境中唯一的路标,无声诉说着过往旅人的悲壮。
一位身形消瘦的僧侣,身着破旧僧袍,背着沉重的经卷行囊,在足以烤干血肉的热风中蹒跚前行。他的水囊早已干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草鞋早已磨穿,脚掌布满血泡与厚茧,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唯有一双望向西方的眼睛,如暗夜星辰,燃烧着永不熄灭的信念。风沙迷不住他的视线,饥饿磨不灭他的意志,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抵达天竺,求得真经,普度众生。
十七年间,他孤身穿越百余国,历经雪山崩塌,被暴雪埋于绝境;遭遇强盗围困,险些命丧刀下;也曾在荒漠中迷失方向,靠着识星辨路勉强存活。九死一生的征途上,无数人劝他放弃,无数次陷入绝境,可他始终坚守初心,用双脚丈量着求真之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