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落针可闻,陈家几人惴惴不安地坐着,目光不时瞟向楼道口和闭目养神的李光跃。没过多久,楼道里果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雪(小雪)缓缓走了过来。
这一幕让除了李光跃之外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刚才还昏迷不醒、怎么推搡都毫无反应的人,此刻竟然自己走下来了?然而,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异常。“陈雪”走路的姿态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畏缩,她的眼神低垂,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周身散发着一股陌生的、阴郁的气息。
她径直走到李光跃面前,对旁边急切想上前询问的小姑姑视若无睹,仿佛周遭的亲人都不存在一般。紧接着,在陈家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她”竟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俯身便拜。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从“陈雪”口中发出的,是一个略显尖细、带着惶恐的陌生声音,绝非小雪平日清亮的嗓音:
“胡家旁支,第三十二代旁系弃徒——三礼,见过上神大人!”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陈家众人张口结舌,面面相觑。什么“胡家”、“旁系”、“弃徒”?这些词汇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而最关键的是,那声“上神大人”!几人惊疑不定地看向李光跃,这位被请来的“大师”,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转眼间就成了“上神”?
李光跃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也是愕然。上神?我什么时候成了上神了?这称呼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刚才那点蕴含力量的黄光,被这狐妖误解了我的身份?他心念电转,瞬间有了计较,此刻绝不能露怯。
“先起来说话,有些事,需要和你聊聊。”李光跃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三礼不敢!在上神面前,三礼跪伏聆听已是恩赐。”附身在陈雪身上的三礼声音带着颤抖。它感受到李光跃的目光,仿佛蕴含着能轻易将它这缕残魂震散的力量,吓得它头垂得更低,根本不敢直视。
“无需如此拘谨,只是寻常问话。”李光跃放缓了些语气,但问题却直指核心,“你的‘姓’被剥夺了?这倒稀奇。说说吧,你是如何进的陈府?既入家宅,受香火供奉,为何又违背你们这一脉的规矩,附身于女眷之上?这恐怕不是正途吧。”
“三礼……三礼不敢隐瞒。”狐妖三礼惶恐地稍稍抬头,视线扫过面色苍白的陈老一家,却依旧不敢看李光跃,声音愈发卑微,“小的……小的曾在族中犯下过错,受了族规严惩。只能带着残存的灵性与三魂离体,出来积攒功德,待功德圆满,才好回去弥补罪过。当年,恰逢有人引荐,陈氏夫人前往族中祈求仙家庇护,我便……便随她一同出来了。”
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或许是在恐惧:“前些年,陈氏夫人一直诚心供奉,我也尽力护佑陈家,各取所需。可自从陈氏夫人过世……她并未安排后人承接香火,我……我失去了供奉之源,为了维持灵性不散,只能……只能从她们二人身上,汲取些许维系存在的‘香火愿力’……”它说着,怯生生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家老三。
“呵,不对吧?”李光跃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般死死锁住“陈雪”体内的那只狐影。结合方才所见以及这一年的见闻,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小狐狸并未完全说实话。保家仙附身出马,他并非没有见过,但被附身者通常只是意识混沌或行为异常,像陈雪这样直接陷入深度昏迷、且人与妖魂契合度如此之高的情况,绝非一朝一夕或简单附身所能解释。
“既然你失了本体依托,陈氏在世时,你平日寄存在何处?别告诉我你一直寄居在陈氏体内,这绝无可能,凡人肉身根本无法长期承受。”李光跃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老先生,那眼神分明在问:您作为枕边人,难道从未察觉异常?
陈老接收到这目光,茫然地摇了摇头。
“三礼不敢!长期附身出马仙,小的尚无那般神通,陈氏夫人凡胎肉体也承受不住。”三礼急忙辩解,“平日里无事,我一般都寄存在供桌的牌位之中。那牌位受香火浸染,算是我的一处临时居所。唯有每逢初一、十五,陈氏夫人举行正式供奉时,我才会应她要求附体,助她处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并借此收取约定的香火愿力作为回报。”
它知道在这位“上神”面前难以隐瞒,只得硬着头皮道出实情:“只是……陈氏夫人并不愿家人知晓她实为‘出马仙’,只对外宣称是寻常的‘保家仙’。这……这是当初她与我之间的约定。”这约定本是秘辛,不可为外人道。它自身的情况也颇为特殊,与本体联系断绝,三魂七魄中只有三魂被灵性裹挟出来,七魄却滞留原处,使得它如同无根浮萍,灵体不稳。陈氏不愿公开出马,它便只能从她一人处获取有限的香火功德。而这“无根”的状态,让它难以储存太多愿力,大部分都只能依托那个牌位暂存。可如今,牌位随着老房子拆除而不知所踪,它多年积攒的功德也随之湮灭。失去了寄存之所,它迫不得已,只能轮流寄宿在与之气息相对契合的陈老三和陈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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