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这缕“秽气”已成气候,单纯依靠外力驱逐恐伤及女子本就虚弱的元气,需要更温和却更具针对性的方法。而问题的关键,或许不仅仅在于“驱邪”,更在于“补漏”与“安抚”。
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将“病根”彻底钉在了时间和事件的交叉点上。老太太听得脸色发白,又是后悔又是心疼:“都怪我们没照顾好,要是多让她养些日子就好了……”
“现在不是追悔的时候,”李光跃打断她的自责,语气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既然找到了根源,便有法可解。此物已与你儿媳的元气部分纠缠,强行驱逐如同剜肉补疮,恐伤及根本。需以温养化解为主,引导排出为辅。”
他转向一直静立旁观的保利:“保利,记一下。”
保利立刻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和笔,凝神以待。
李光跃沉吟片刻,条理清晰地口述方案:
“第一方,‘固本培元汤’。”
“取:老山参须三钱、黄芪五钱、当归身四钱、炒白术三钱、茯神五钱、煅龙骨牡蛎各一两先煎、炙甘草两钱。”
“此方大补气血,安神定志,稳固其即将枯竭的元气根基,如同加固城墙,让那‘秽瘴’无法再轻易汲取她的生命力。每日一剂,文火慢煎,分两次温服,连服七日。”
“第二方,‘阳和熏蒸法’。”
“备:陈艾叶一大把、干姜粉半两、苍术三钱、佩兰三钱、石菖蒲五钱。”
“每日一次,于午时(中午11点至1点),阳气最盛之时,用大锅沸水熬煮上述药材,令药气蒸腾。让她坐于浴帐之中,不沾水,仅以药汽熏蒸周身,尤其是腰腹部位。借天地阳和之气与药物辛温之力,通经活络,化散盘踞在督脉与胞宫区域的阴寒秽气。每次熏蒸至微微汗出即可,切忌大汗淋漓,反伤元气。”
“第三方,镇邪牌。”
“此物由我亲自制备。”李光跃对保利微微示意,保利立刻从那个特制的手提箱中,取出一枚色泽沉黯、触手温润的木牌。牌子正面雕刻着流转的云箓纹样,下方是一个古朴的“跃”字。“我会将一缕精纯的元气封存于此牌之中。”
他接过木牌,对那女子郑重嘱咐:“回去后,此牌需贴身佩戴,沐浴时亦不可取下,务必持续一月之久。其后两三月,可视情况不必时时佩戴,但需常伴身旁。此牌能安定你被扰乱的识海,缓解神魂动荡引发的头痛。同时,其内含的一丝纯阳元气,能在夜间你腰背疼痛难忍时,作为依凭。”
他特别强调,手指虚点木牌:“若疼痛实在无法忍受,可将此牌覆于最痛之处,借其力稍作缓解。但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主动以牌去刺激、按压疼痛部位!那会惊动盘踞的秽气,引得它剧烈反弹,届时痛苦只会倍增,反受其害。它更像一个守护者,而非攻坚的利器,明白吗?”
他看向那女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治疗期间,你会感到比往日更加疲惫、嗜睡,这是元气开始复苏,体内正气与那秽瘴交战的正常反应,是好事。熏蒸时,腰腹间或许会有酸胀、刺痛之感,时隐时现,那是秽气被药力与阳气化动、松解的迹象,不必惊慌。但若出现剧烈绞痛,或任何让你无法承受的不适,需立刻停止,并速来寻我。”
“最重要的是,”李光跃目光扫过婆媳二人,“静养。未来一月,乃至三月,需绝对清心寡欲,避免劳累、忧思、以及……房事。让她如同重新坐一次月子,将亏损的根基彻底填补回来。否则,即使此次驱邪成功,体质已损,未来也易百病丛生。”
这一套融合了药石、熏蒸、牌符与严格调养的综合方案,既针对病根,又顾及患者孱弱的身体,思虑可谓周详。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紧紧握着儿媳的手,仿佛抓住了唯一的希望。
“大师,我们一定严格按照您说的做!一定!”老太太迭声保证。
李光跃点了点头,取过牌符,开始凝神聚一缕黄色云气于拇指上,深深按在刻有跃字一面的正下方,黄色光芒一闪而过。一枚清晰的拇指印出现在云牌上,他知道,真正的治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化解这“蚀元秽瘴”的过程,恐怕也不会如话语描述这般一帆风顺。
将牌符递给保利,李光跃看向老太太,嘱咐到:“牌符一定要让你儿媳贴身佩戴,佩戴后可以缓解疼痛的,一周之内,你儿媳都可以睡个好觉,切记,前两个方案一定要坚持每天都要做,这样云牌坚持的时间才能更长。明白吗?”
嘱咐完老太太,他的目光落回那女子身上,心中念头转动。彻底祛除这“秽气”,重塑根基,最少需一月,若能坚持三月方为稳妥。也不知这身心俱疲的女子,能否撑过这段漫长的恢复期。他心思电转,最终还是决定再下一剂“猛药”,既是警示,也是激励:“最少要坚持一个月时间,不要劳累,坚持静养,这样固本培元后,你还可以再生育,如果这中间断了,那你这辈子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了,”
他刻意顿了顿,让这句话的重量完全沉淀下去,才继续道,声音低沉了几分,“可若这中间……调理断了,或是你自己没能守住静养的规矩,那么,这辈子……恐怕就真的与子女缘尽了。这其中的轻重,你可能明白?”
那原本瘫软在椅子里的女子,听闻此言,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注入了什么强心剂般,眼中颓败之气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决绝取代,竟挣扎着想要坐直一些。
“大师……您是说……如果……中间……断了,我……我就真的……不能再有孩子了?”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清晰的颤音,她猛地转向婆婆,几乎用尽了力气,“妈……妈……您可听真了?要是断了……您……您可就真的抱不上孙子了!”
最后这句话带着哽咽,却又异常尖锐。李光跃听闻这后半句,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险些失笑。这女子,倒是懂得如何拿捏关键。他抬眼看向被这话惊得一个激灵、脸色都变了几变的老太太,此刻正忙不迭地扶着儿媳,一叠声地保证:“不断不断!说什么也不能断!妈就是豁出老命去,也得把你照看好了!我的大孙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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