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外界所有的声、光、热仿佛瞬间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世界迅速向内坍缩。心神沉入体内,首先“看到”的便是丹田处那团淡黄色的气旋。
它比三个月前更加凝实、圆融,不再是最初那种微弱而需要刻意维持的状态,而是如同一个拥有自主生命律动的微型星云,缓缓旋转,稳定而有力。每一次旋转,都自发地从周身毛孔、从与床铺接触的背部、从呼吸吐纳间,汲取着空气中稀薄却无处不在的天地能量,以及身下地脉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厚重之气。
这是身体达成初步平衡后,新功法带来的自然馈赠,虽缓慢,却源源不绝,扎实无比。
意识掠过气旋,向上攀升,进入脑海深处。那枚“板砖”依旧静静悬浮,色泽比之前更加内敛深邃,如同历经岁月沉淀的古玉。
周围九缕黄色光晕缓缓流转,仿佛守卫,又仿佛某种玄奥阵法的基石。板砖本身沉寂无声,将所有天地反馈的功德吞纳得干干净净,但李光跃能感觉到,这种沉寂并非死寂,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消化”与“酝酿”。
他不再纠结于此,意念轻轻拂过板砖表面那篇“平衡篇”功法文字,那些字符似乎又清晰、亲切了一分,阐述的“调和内外”、“顺天应人”之道,与他此刻身体自然汲取能量的状态完美契合。
没有刻意去推动什么,只是将心神彻底放松,如同一个旁观者,又如同一个调节者,细细体味着气旋旋转的韵律,引导其与自身呼吸、心跳乃至更微妙的生命节拍同步。
同时,他也在尝试,将今日感知到的那股阴寒寄生能量的特性,在意识中虚拟、拆解,思考着若是再次面对,如何运用“平衡篇”中关于“梳理”、“疏导”、“转化”的精义,在保护宿主的前提下,更巧妙地瓦解它。
卧室里一片静谧,只有他悠长、平稳、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窗外的蝉鸣、远处的车流,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音。
李光跃的身体仿佛与床铺、与这间屋子、与更广阔的空间隐隐连成了一体。汗水早已干透,皮肤温润,体温与室温达到一种和谐的平衡。
全身心的投入,李光跃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那种与天地相合的感觉,似乎延缓了他对时间的感知,一种身心愉悦的感觉逐渐弥漫心间,就在他准备深入体会这种感觉时,屋门打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屋门被打开的声响并不大,但在李光跃那高度沉浸、与周遭环境微妙共鸣的感知里,却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清晰异常。
那玄妙的、与天地相合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时间的感知重新变得清晰。心神从极深的内敛状态中抽离,回归肉身。他并未感到气恼或烦躁,心中那片因深度修炼而生的愉悦宁静虽被打断,却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化为一种更为柔和的余韵,沉淀在心底。
他没有立刻睁眼,只是呼吸的节奏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改变,从那种近乎胎息的悠长微弱,恢复了平常的平稳深长。周身那与外界隐隐相连的气场也悄然内敛,重新变得圆融无隙。
“孩子他爸……在家呢?”
是妻子黄小明的声音,带着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微扬的语调,伴随着塑料袋放在玄关柜上的窸窣声。
李光跃这才缓缓睁开眼。卧室里的光线似乎比他躺下时明亮了些许,角度也有了些微变化,显示时间确实过去了一段,但应该还未到中午。他撑着手臂坐起身,动作流畅自然,毫无久卧的滞涩感。
“嗯,刚回来一会儿。”他应道,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修炼被打断的异样。
黄小明趿着拖鞋走进卧室,手里还拿着个菜市场的环保袋,额角有些细汗,脸上带着居家妇人特有的、略显唠叨的关切:“我说怎么店里没见着你,保利说你早就回来了。自从开了店,就不见你和从前一样回来休息,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事……找找之前的感觉,这不是开店了吗,也不能老让保利一个人在那边盯着,这几个月才没回来,以后啊……还得和之前一样,看完了就回来休息。”他一边说着,一边舒展了一下肩背,全身骨骼发出几声极轻微的、令人舒畅的轻响。上午处理完那些客户的消耗以及与官方周旋的心神损耗,在刚才那段深沉的调息中其实已然恢复,此刻只觉得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只是这话没必要对妻子细说。
“真没事……感觉你最近怪怪的。”黄小明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她总觉得这次丈夫开店后,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就是感觉更……沉静了?有时候看着他,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隔着一层看不透的雾气。不过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人也精神。
“能有什么事。”李光跃走到窗边,撩开一点窗帘,看向外面明媚的街道,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买什么菜了?中午吃什么?”
“买了条鲈鱼,看着挺新鲜,清蒸吧。还买了点你爱吃的豆角。”黄小明的注意力果然被带了过去,开始念叨起午饭的安排,“对了,刚才在楼下碰到隔壁楼的王姨,非塞给我一兜她老家带来的青枣,说甜,我给你洗几个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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