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的命令很简单。
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命令通过无形的渠道,瞬间传达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
江南的雨,总是那么缠绵。
林玄之不喜欢这种雨天,它会让宣纸洇开一团模糊的墨迹,毁了一幅好画。
他正在画一株傲雪的寒梅。
画中的梅花,风骨凛然,正如他心中那道纤秀倔强的身影。
他想她。
非常想。
自从苏眉被那道该死的圣旨带走,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家世不够显赫,无法在那通天的皇权面前,为心爱的人说一句话。
笔尖一顿,一滴浓墨落在了梅枝上,染成了一团污迹。
林玄之烦躁的将笔扔在笔洗里。
也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无声的推开了。
没有敲门声。
甚至没有吱呀声。
就像一个沉默的幽灵,自己打开了。
几个穿着黑色盔甲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们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冰冷的杀意和沉重的压迫感。
林玄之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认得这身甲胄,在苏眉被带走的那天,他远远的看过。
是那个暴君的爪牙。
“你们来做什么?”
林玄之到底是读书人,强压下内心的恐惧,站起身,声色俱厉。
“这里是民宅,你们竟敢私闯!”
暗影士兵没有回答。
为首的那个,只是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一道黑影闪过。
林玄之只觉得脖颈一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动作干净利落。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静。
两名士兵上前,将昏迷的林玄之像捆一袋货物一样捆了起来,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从他们进来,到把人带走,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个呼吸。
没有一句话。
一张明黄色的诏书,被随意的扔在了桌上。
轻飘飘的,正好压在了那幅被墨点毁掉的寒梅图上。
直到外面传来林家仆人的惊呼声,林玄之的父母才匆忙赶来。
书房里空无一人。
只有那张显眼的黄色诏书。
林父颤抖着手拿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江南生员林玄之薄有才情,朕心甚慰。蒙朕恩典,特召其入宫……”
读到这里,林父还松了一口气。
只是召见?或许是陛下爱才?
可当他看到诏书最后,那个被刻意加粗的职位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任贴身内-侍。”
内侍。
轰!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天雷,狠狠的劈在了两位老人的头顶。
林母两眼一翻,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夫人!”
林父抱住自己的妻子,看着诏书上那两个字,悲愤从心底涌起,最终化作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我儿——!”
哀嚎声撕心裂肺,却传不出这座被绝望笼罩的院子。
……
皇宫。
净身房。
一股混杂着草药、血腥和陈年尿骚的怪异气味,刺得人阵阵作呕。
林玄之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被牢牢的绑在一块冰冷的木板上,手脚都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昏暗的石室,墙壁上似乎还渗着暗红色的血渍。
一个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老太监,正慢悠悠的磨着一把小刀。
刀身在昏暗的烛火下,反射着刺骨的寒光。
“醒了?”
老太监见他醒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沙哑。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林玄之又惊又怒,疯狂的挣扎起来。
但绑住他的牛皮绳异常坚韧,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别白费力气了。”
老太监站起身,拎着那把小刀,缓缓的向他走来。
“能来这里,是你的福气。”
他用刀尖,轻轻拍了拍林玄之的脸。
“这是陛下的恩典。”
陛下的恩典?
林玄之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看着老太监手中的刀,再联想到“内侍”那两个字的含义。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他的脸上,血色褪尽。
那份读书人的傲骨,那份才子的清高,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对即将到来的残缺的恐惧。
“不……不……”
他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声音都在颤抖。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读书人!我是举人!你们不能……”
“哈哈哈……”
老太监发出了难听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在这里,管你是什么人。”
“陛下的旨意,就是天。”
老太监举起了刀。
“不——!!!”
林玄之的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崔健!你这个疯子!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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