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偏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李斯身着深色朝服，端坐在案后，手指轻叩竹简，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张伟身上 —— 这位刚因新政成果展崭露头角的农桑副主事，此刻正站在厅中，一身青色官服衬得身形挺拔，神色却不见半分慌乱。
“张主事，新政成果展办得不错。” 李斯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老夫有三问，你需如实作答，不得含糊其辞。”
张伟拱手：“请丞相大人赐教，臣知无不言。”
“第一问，” 李斯拿起案上的表格副本，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格子，“你推行的表格统计法，秦律无明确条目支撑，仅以‘效率高’为由推广全国，是否有越权创设规则之嫌？”
厅外的风声透过窗棂传来，带着几分寒意。张伟早有准备，从容回应：“丞相大人，表格法并非创设规则，而是对《秦律?仓律》‘统计需明辨、无差谬、可溯源’的细化与落地。”
他上前一步，将随身携带的 “统计效率对比表” 铺在案上：“臣在县域任职时，用竹简统计十县农桑数据，需三日三夜，差错率达 10%；改用表格法后，仅需一个时辰，差错率降至 1%。如今关中十县推广后，农桑赋税核对、粮食储备盘点的效率提升三倍，这正是践行秦律‘务实惠民’的核心精神。”
“再者，” 张伟补充道，“表格法已在郡府、农桑司备案，每一项分类、每一个栏目都对应秦律相关条款，比如‘保险粮收支栏’对应《秦律?农律》‘备荒救灾’，‘作物亩产栏’对应《秦律?田律》‘按产计税’，绝非凭空创设。”
李斯盯着表格上的条款对应标注，手指在 “差错率 1%” 处轻轻停顿，没立刻反驳，只是缓缓道：“第二问，你推行的合作社模式，让村民共享利润、参与监督，是否会削弱官府对农桑的管控？”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 —— 秦朝重集权，官府对农桑的管控向来严格，合作社的 “村民自治” 成分，确实容易引发老派官员的警惕。
张伟没有回避，反而拿出合作社的监督记录：“丞相大人请看，合作社虽让村民参与管理，但核心管控权仍在官府。每一个合作社都有县衙吏员担任监工，重大决策需报县丞批准；利润分配需公示账目，接受郡府核查；种子、农具等关键物资，由官府统一调配。”
他举了具体案例：“本县合作社曾出现记账员虚报支出的情况，正是监工通过表格溯源发现异常，当即上报处置，追回了贪墨的 30 贯钱。如今十县合作社，官府管控覆盖率 100%，不仅没削弱管控，反而因村民参与监督，让管控更精准、更高效。”
“村民参与监督，实则是让官府的管控触角延伸到田间地头。” 张伟语气诚恳，“之前县域推广冬小麦，部分村民抵触，正是合作社的村民骨干上门劝说，才让推广率从 70% 提升至 90%。官府管方向，村民做实事，这正是‘官民同心’，而非削弱管控。”
李斯的眉头微微舒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抛出第三个问题：“新作物扩种、合作社运营，你说得天花乱坠，可若遇灾年，粮食减产、合作社亏损，这笔账该由谁来担？总不能让朝廷兜底，让百姓买单吧？”
这是最实际的顾虑，也是新政推广的最大阻力。张伟早料到会有此问，当即拿出农桑保险的相关文书：“丞相大人，臣早已备好应对之策 —— 农桑保险制度。”
他展开保险细则表格：“丰年时，村民按亩缴纳少量粮食存入专项仓室，朝廷与联盟各补贴 5 文 / 斗；灾年时，减产三成以上可领取补贴，最高能领缴纳粮食的五倍。如今关中十县参保面积达 8000 亩，储备保险粮 1.2 万石，已为 3 县 500 户受灾村民发放补贴 6000 石，从未让朝廷额外兜底。”
“更重要的是，保险制度让村民主动参与防灾。” 张伟补充道，“为了避免灾年损失，村民会主动学习防冻、防虫技术，配合官府修建水渠、储备防灾物资。去年沙河县遭遇冻害，参保村民的麦苗成活率达 80%，未参保村民仅 50%，这就是保险制度的实效 —— 不仅兜底损失，更能预防风险。”
三个问题回应完毕，偏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李斯反复翻看张伟带来的表格、文书、案例记录，眼神从最初的锐利，渐渐转为审视，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你说得有道理。” 李斯放下竹简，语气缓和了些，“老夫之前担心你年轻气盛，只图新奇，不顾根基。如今看来，你做事务实，既有秦律依据，又有实际成效，倒不像那些只会空谈古法的腐儒。”
张伟刚要拱手道谢，偏厅的门突然被推开，内侍躬身通报：“丞相大人，太子殿下驾到。”
嬴政一身玄色常服，步履沉稳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李丞相，朕听说你在考校新政的功臣，特意过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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