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雨水倾泻如注,石子般砸在阎韬星冰冷的皮肤上。
他必须庆幸这场及时雨,土腥味掩盖了丝丝缕缕的血腥,让他在狰狞的夜色中又坚持了一天。
可惜这大概也是极限了。
身后的追兵逼得太紧,阎韬星早已弹尽粮绝,拖着一条失去感知的伤腿逃了五天,他终于不再期待任何救援了。
有人要他们死,或许不止一个。
阎韬星用匕首拨开眼前的荆棘,固执地蹒跚前行。
他偏不让那些人如意!
他得活下去,替自己、也替死去的战友活下去。堂堂正正地走回去,质问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样目的,需要用将近两千名哨兵的性命去填。
然而上天似乎不肯站在阎韬星这边,他突破重重阻碍看到的不是一线生机,而是布满了青苔张扬着尖利棱角的绝壁。
后有穷凶极恶的追兵,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阎韬星只有一把刀刃发卷的匕首。
往前九死一生,往后十死无生。
阎韬星不是个好赌的人,此刻却必须做一个狂悖的赌徒,以性命为赌注,誓与不公的命运对抗到底。
.
“老大!这里有个人!”
“呿,军阀的狗,干脆当没发现得了。”
“哎你别靠近。那哨兵精神力暴动,周围都炸成平地了你看不见?”
“知道知道,这不是想着帮咱老大确认下哨兵的身份吗……老大您来了!”
一个面带刺青的少女从机甲上跳下来,目光绕过肖家两兄弟落在浅坑中的人身上。
尽管男人身上褴褛的衣装已经让血染得看不清楚原本的颜色,但还算能勉强辨认出军装的款式,是西塔尔帝国军方的人。
再看胸口的军衔……嚯,还是个少将。
“帝国的少将。皇室如果要赎回去,得出多少钱?”
少女,也就是茶蓉眯着眼睛开始算账。
“还是老大您高明!干完这票咱就买得起A109机甲了!”
机甲狂魔肖毅双眼一下亮了,也不怕哨兵精神力暴动了,扯着肖尔便要往坑里冲。
被他弟一手呼在脑门上:“机甲机甲,我看你像个机甲!老大改造的A103你用的不是挺起劲?有点钱就给机甲工会送,月底吃不起饭可别找我哭穷!”
兄弟俩说话期间,茶蓉已经走到了气息微弱的哨兵跟前。
及腰的长发遮住了哨兵的面容,男人呼吸微弱,满身都是伤痕,最险的一处从肩上横劈过去,斩断了军衔,刺进胸口。
真是幸运,若不是有军衔替他挡了一下,恐怕当时就会被切断心脉。
哨兵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再不施救大概越来越弱的脉搏也会停掉。
茶蓉握住哨兵的手腕,想把他手中的匕首取下来。没料到男人攥得异常紧,仿佛那把残破到彻底失去使用价值的匕首已经长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算了,治疗要紧。茶蓉脱下外袍盖在哨兵身上,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老大,我和小二来就行,这活儿怎么能辛苦您!”
肖毅急吼吼地就要从首领怀里接过哨兵,茶蓉脚步不停,没有给他的意思。
“有您做过精神舒缓,他肯定暂时不会精神力暴动了,您放心把他交给我们……”
话没说完,就让肖尔踹了一脚。
“老大,我们先去为您调试治疗仓。”
茶蓉默许后,肖尔拽着他数十年如一日读不懂空气的兄弟跨上了机甲。
“有你这么目无尊长的吗?没见你哥还在跟首领说话呐。”
坐在驾驶舱里的人不满地抱怨。
“也没哪个正经兄长会管自己亲弟叫小二。”
肖尔微闭着眼,仍在为刚才不小心瞥到的画面心惊不已。
他们外热内冷的首领跪坐在那个哨兵身侧,墨色的长发在她微微俯身时垂落在哨兵肩头,说不出的亲昵旖旎,就好像借着头发的遮掩下,她讨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精神疏导需要这样亲密吗?肖尔不清楚别的向导,但他知道,首领从来都是隔着几层衣服拍一拍他们的肩膀就够给他们做疏导了。
首领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和所有人都隔着膜。疏离到不愿意跟他们有一丝一毫的肢体接触,却会褪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失温的哨兵。
肖毅是个粗枝大叶的傻子,可肖尔不是。
因此能发现他哥伸手去接哨兵的时候,首领有一瞬间收紧了手臂。仿佛她怀里抱着的不是向来皮糙肉厚的哨兵,而是天底下最脆弱最珍贵的宝物。
“那个哨兵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首领这样看重。
“对啊,那个哨兵到底是什么来头。”肖毅不爽地咋舌:“能把咱俩压制的完全靠近不了,少说也得是个A级哨兵。”
肖尔无言以对。他哥这个战力脑袋,或许天生情商就不足一茶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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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S级哨兵啊。
仅仅只在治疗仓里躺了一个小时就能从气若游丝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端详着透明晶体罩子中的人,茶蓉禁不住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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