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市花开半夏重逢
作者默云溪
文化馆的文物修复室里，白炽灯映着深蓝色的冰纹布幕，王师傅正戴着放大镜，逐行核对布面上显露出的染谱字迹，笔尖在纸上沙沙记录：“苏木浸泉水三日，煮时需用陶锅，不能沾铁器……”
孟云站在一旁，手里反复捏着那张陌生短信的截图，屏幕上“林家的东西，终究要还给林家”几个字，像根细刺扎在心里。陈砚刚联系完警局的朋友，挂了电话就凑过来：“老李师傅回忆，那黑衣人说话带点南方口音，身高大概一米八，穿的是黑色连帽衫，遮住了大半张脸——可惜仓库没监控，通风口外的脚印也被今早的露水冲没了。”
“南方口音？”孟云忽然想起之前找上门的冒牌林家人，那人一口标准的京腔，和黑衣人显然不是同一人，“看来背后不止一波人盯着染谱。”她抬头看向布幕角落的破洞，边缘还留着细碎的纤维，“之前剪走的那块布，要是被他们破解了部分染谱，说不定会提前动手复刻双回冰纹。”
王师傅这时突然停了笔，指着染谱里“银线缀回纹”的条目皱眉：“不对啊，林师傅当年的手札里写过，双回冰纹的银线需要用‘硝石水浸煮’，可这里只写了‘银线缀于回纹处’，没提硝石水——会不会是染谱没显全？”
孟云心里一动，赶紧拿出之前从周奶奶家找到的染布碎布，铺在布幕旁对比：碎布上的冰纹银线比布幕上的更亮，边缘还泛着淡蓝的光泽。她忽然想起仓库里显谱时的日光——当时阳光是斜着照在布面上的，会不会角度不同，显露出的字迹也不一样？
“我们再试一次！”陈砚立刻找来反光板，调整角度对准布幕。当光线以45度角落在金银线上时，布幕边缘原本空白的地方，果然又浮现出几行小字：“银线需经硝石水浸一日，晾干后缀纹，否则遇光易褪……”
“真的有！”王师傅激动地拍了下桌子，“这林师傅也太细心了，把染谱拆成两部分显影，就是怕有人轻易偷走完整技法！”
可孟云却没放松——既然染谱有隐藏内容，那黑衣人剪走的那块布上，会不会也藏着关键步骤？她正琢磨着，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发来的是张照片：照片里是半块染着冰纹的碎布，银线旁写着“枫香树脂需加松烟”，而照片背景，竟是市文化馆门口的老槐树。
“他在盯着我们！”陈砚立刻起身看向窗外，修复室的窗户正对着文化馆大门，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根本分不清谁是发信人。孟云放大照片，发现碎布边缘的剪口和布幕上的破洞完全吻合——这就是黑衣人从仓库拿走的那块布。
“他故意发照片过来，要么是炫耀自己有染谱碎片，要么是想逼我们交出剩下的染谱。”孟云把照片存好，转头对王师傅说，“您先把完整染谱整理成两份，一份我们留着，另一份送警局备案，防止被人偷换。”
王师傅点头应下，刚要动笔，修复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门口站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手里拎着个旧布包，自称是“林家远房亲戚，叫林建国”，说听说找到染谱，想来看看。
孟云打量着老人：他头发花白，手里的布包边角都磨破了，上面绣着个褪色的“林”字，可说话时眼神总往布幕上瞟，手指还不自觉地攥紧了布包带。陈砚悄悄拉了孟云一下，用口型说“先别声张”，然后对老人说：“染谱正在核对，您要是林家亲戚，先跟我们去办公室登记下信息吧？”
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们往办公室走。路过走廊时，孟云突然问：“您知道林正明师傅当年染布时，最喜欢用哪种泉水吗？”老人脚步顿了一下，含糊地说“记不清了”，而孟云清楚，周奶奶的手札里写过，林正明只用城西玉泉山的泉水染布——真正的林家亲戚，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走进办公室，陈砚刚要开口，老人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个东西，往桌上一放：竟是块染着完整冰纹的布片，银线在灯光下泛着光。“我知道你们怀疑我，”老人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林师傅的徒弟，当年林师傅去世前，让我保管这块布片，说以后要是有人找染谱，就把这个交出去——刚才发短信的人，是林师傅的孙子林浩，他觉得染谱该归林家，才一直跟你们作对。”
孟云拿起布片，发现上面的冰纹和布幕上的完全衔接，而布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染谱传于诚心者，非独归林家。”她抬头看向老人，忽然明白过来——林正明当年藏染谱，不是为了独占技法，而是想找个能传承手艺的人，而那些执着于“林家所有”的人，反而没懂他的心意。
可老人刚说完林浩的事，孟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警局的朋友打来的：“刚才有人报案，说在城郊仓库发现个被绑的年轻人，自称是林浩，说有人冒充他发短信！”
孟云心里一沉——看来不仅有冒牌林家人，还有人在冒充林浩挑事。她挂了电话，看向窗外：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就像眼前的局面，看似有了线索，却又陷入了新的迷雾。而那块刚找到的布片，还有老人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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